黑巖小說

第26章 千里奔襲，曹軍的利刃（第1頁）

夜沉得像一口磨得發(fā)亮的黑盔。

營外只有馬息與人息，交替起伏。三百輕騎已整，韁繩與甲葉用細(xì)布纏過，行時不會發(fā)出清脆的碰撞聲。

五十名短刀手腰間只帶一種刀，刃窄，脊厚，專挑車轅與繩結(jié)。

二十名弓騎攜短弓與兩面“云旗”，旗桿上套了空心竹筒，風(fēng)一灌，能發(fā)低啞的吼聲。其余百人分為“水隊”“聲旗”“護(hù)人”，每一隊領(lǐng)頭的人，都把“安”“穩(wěn)”兩字用炭在手背上寫了一遍。

帳口的燈已滅。郭嘉從黑里走出來，披一件未系紐的黑氅，氅角被風(fēng)輕輕掀起。

他站在馬陣前，聲音很低，卻像一根拉緊的弦傳到每個人耳里：“三件事：一，不許砍‘人’，只砍‘物’；二，不許搶‘物’，只搶‘名’；三，不許亂‘聲’，先水，后旗，最后才是火。聽明白了？”

“明白?！北娙艘宦暢翍?yīng)。

“記住我們的‘利刃’。”郭嘉抬眼，“刀藏在水里，利不在血，而在切斷恐懼。要讓他們知道，今晚遇上的不是劫，是路?！?/p>

夏侯惇跨前一馬，單盔未扣，鬢風(fēng)獵獵。他把刀背拍在護(hù)脛上，咧嘴一笑：“末將在?！?/p>

“惇，鎮(zhèn)火；鎮(zhèn)人。”郭嘉看他，語氣平穩(wěn)，“今晚你若見誰先砍在‘人’上，按軍令行事。”

夏侯惇點(diǎn)頭，不再多言。

“出發(fā)。”郭嘉把袖中竹牌一彈。

低低的金石聲像落在每匹馬耳朵里。韁繩同時一收，三百輕騎宛如潮水無聲地涌出營口。馬掌上裹著的布先被露水打濕，踏在地上只留下濕影。

旗不展，刀不出，影子一長一短，沿著新修的小渠向西。

天邊有微微的灰色。西行的路被修補(bǔ)過，溝坎里插著細(xì)小的木簽。每隔兩里，便有一只半埋在土里的水缸，缸內(nèi)漂著一片鹽葉。

水隊先行，檢查缸口的“安”石是否齊整，若有缺失，立刻補(bǔ)刻。聲旗的竹筒偶爾輕響一下，像在夜的腹腔里呼吸。

護(hù)人的兵走在更后，背著繩索與濕帛。短刀手分在兩翼，刀出鞘半寸，隨時可挑斷繩與轅。

第一處驛停，換馬。馬鼻白霧一吐即散。驛卒把草料堆在陰濕處，怕生響。

短刀手趁換馬的空隙檢查身上刀鞘的麻纏，有松了的當(dāng)場重纏。無人大聲說笑，只偶爾有人用極短的語句傳遞方位與風(fēng)向。風(fēng)仍自東南，夜里更穩(wěn)。

第二處驛停，取“糧安旗”。牙門守吏見是曹軍旗號，先是遲疑，見“糧安令”的印，才把半人高的旗抬出。

旗面是墨色絹，繡二白字，重而不艷。守吏看著這群人，不像來爭功的，像來辦喪事的，一張一張臉在暗里沉著。吏不敢多問，只拱手退下。

第三處驛，是一處小村口。村里燈已熄，狗在影里低聲嗚。水缸按二十步一只擺在路邊。老人扶著小孩，從窗后探出半個頭，看到缸底刻的“安”，又縮回去。

片刻后，窗里有微光，像一顆心被悄悄點(diǎn)亮。

“繼續(xù)?！惫屋p聲。

——

奔襲不在快，在穩(wěn)的快。馬不停人不亂，才算“利刃”。

第一道山口過去，前面是長谷。兩側(cè)山巖像被巨人磨過，光滑而冷。谷風(fēng)順勢滑下，帶著青草與焦土夾雜的氣味。再前是石棧，棧下是烏黑的溝，溝中已埋了混著濕砂的枯草。

火種早藏在谷頂背風(fēng)處，小小的油罐密封得嚴(yán)，翻倒也不會漏?；鹌饡r，不求猛烈，只求會走路。

到達(dá)預(yù)定谷口時，天還未亮。谷口狹得只容兩車并肩，地勢向內(nèi)微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