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21章 陳二的決斷，飛渡黃河的餓狼（第3頁）

他揮手，兩名士卒翻身而起，短刃先，膝后隨，靜靜地扣牢。第三名士卒把短旗插在泥里，旗桿入土只有一寸，卻挺得像一寸鐵。旗不大，黑地，白邊，只為讓后隊看見一個“點”。

“上?！备啐埻鲁龅诙€字。陷陣營如鱗脫水，悄聲伏上岸。飛騎未動。高龍在霎那間轉(zhuǎn)身，把并舟再攏一寸，讓后隊的馬鼻與船腹的節(jié)奏完全合上。他知道，真正的“快”，是把一切都調(diào)成一個“拍”。

河面忽有微響，是第二只并舟的纜繩輕輕擦過石背。陳二聽見了，眉角一收。他喜歡這種聲音。這聲音告訴他，自己的“快”，沒有落在風(fēng)里。

——（女角·鴆）

我把那枚魚鱗片在掌心里輕輕一扣。遠岸的“線”震了一下，又停。

張遼不會出聲，他只會把鈴藏進自己的袖子里。他會往上游再退半步，把“墻”當(dāng)燈，把“燈”當(dāng)墻。今晚，他負責(zé)的是“度”，不是“斬”。

我在葦影里數(shù)數(shù)。陷陣營的“拍”，是三呼一吸；飛騎的“拍”，是二呼一吸。陳二的整個渡河，是用兩個“呼吸”疊成的。他懂得用“肺”。

我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。這人太會算。算到一個人該什么時候下水，什么時候抬鼻，什么時候放慢心跳，什么時候把“鉤”先上岸。

我把笑收住。我的手背開始發(fā)涼。我的身體在說——危險不是在河里，是在我們家里。

我想起郭嘉在燈下咳的時候，指腹按過那枚棋子。棋子落在許都的腹地。我把鏡燈往低處又壓了一分，讓光只照到我自己的腳背。

“穩(wěn)。”我在心里對自己說，“把‘快’，按在‘穩(wěn)’下面?！?/p>

——

張慶催馬入水。畫戟斜倚，他的肩膀像橫在水上的一根梁。

他不看河，他看旗。旗是他的骨頭。骨頭一旦在北岸插住，他就敢讓自己的血往前沖。

水至馬腹，冰冷從皮毛鉆進血里。他的唇線往上一勾，像笑，又像在咬住什么。

并州的風(fēng)、雁門的雪、白登的灰，他都在這種冷里笑過。他一步一步把馬鼻引向并舟的“縫”，那縫像一條極細的路。他把腳后跟“叩”在馬肚上，叩出了第三個“拍”。

北岸忽然有一線極淡的光，像有人用指甲在夜里劃過一道。那不是燈，是“影樞”的一口氣。

陳二眼睛一亮：“燈起?！彼麚]手，“第二隊——壓上！”

飛騎如黑潮壓來。皮囊船一只只被踏壓下去，又被拉起來，像連珠。中流水聲突然硬了一寸，一只囊船被側(cè)浪掀起，船腹的泄水孔涌出一股冷水。

船頭士卒身形一歪，馬上要落。高龍腰腹一緊，左手扣住“鉤”，右手反手把人托回船心。那人沒有喊，只有牙齒碰了一下牙齒的輕響。高龍的手背被劃出一道淺血，他把血抹在盔檐下，血與水混成一色。

“穩(wěn)。”他咬字，像把石頭塞回水里。

——（主角·鴆）

我看見那一瞬的“失衡”。我的手心被冷空氣拉緊了。我?guī)缀蹙鸵研艠丝鄣诙隆?/p>

第二下，就是“援”的信號?？晌覜]有。我讓手心慢慢松開。我知道，高龍這樣的兵，立在水里，比我們?nèi)魏我槐K燈都穩(wěn)。

我把視線挪向上游。葦根處有一束極短的草被逆風(fēng)壓住，它沒有抬頭。我知道，那一束草下，藏著我們放的“呼吸”。只要“呼吸”仍在，今晚的一切仍在繩上。

我把鏡燈旋了一下。燈芯短出一點點白光。我讓這點白光剛好照到對岸的一塊濕石。石上有一個很淺的凹，像指頭按過。我知道那是“鉤”的目標。鉤到那里，就是“旗”的位置。我在心里對那塊石頭說：再冷一會。

——

北岸，第一面旗插穩(wěn)。那面黑地白邊的小旗在河風(fēng)里幾乎看不見，只要離開一步，就與夜色完全重合。

高龍沒有看旗，他看水背后的泥。他把并舟的“鉤”換位，把第二道“鉤”咬住另一塊隱在草根的濕石。他的身形在矮草里低到幾乎與地面貼合，像一條伏著的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