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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 溫侯的傲慢，餌已入喉（第4頁）

呂布揮戟，聲音炸在巷頂：“撤！”

隊(duì)伍退得很順。順得像一條被人喂好的蛇，吐著信子，又慢慢收回。出巷時(shí)，呂布回頭看了一眼那口井，鼻翼微微張開。他聞到了水。

——

午后，風(fēng)偏到南。

營里吃肉的人沒有再往火上加油，油脂香被風(fēng)壓向城。

呂布坐在案前，盔甲卸了一半，胸口的汗在光里一閃一閃。他把剛撕下來的白榜殘片丟在腳邊的毛氈上，用靴底踩了兩腳，像踩兩塊老骨頭。

“主公，市口拿下，士氣大振?！庇H隨報(bào)。

“嗯。”呂布慢慢坐直，卸下的半臂甲“?！钡囊宦暸鲈诎秆?。他把指背貼在戟身上，感受那股微涼的金屬氣，像在舔一口剛熄的火。他問：“軍師，可還有什么不放心的？”

陳宮看著他，沉默了一瞬，還是道：“不放心的處處皆有。放心的——只有將軍?！边@話既是實(shí)話，也是順著溫侯的心。呂布聽了，笑，笑里有一點(diǎn)輕。

“告訴高順?！彼溃懊魅赵偃胍痪€。仍不鳴鼓，不揚(yáng)旗。先取北市之右廨。城里的人怕得……整齊。整齊的東西，最容易被打散?！?/p>

陳宮拱手，退下。走出三步，他回頭看了一眼案角那片白榜。

榜上的字已被踩得不成字，只有“荒”“疫”的橫豎在光里隱隱。他忽然明白，這兩字不在紙上，在人心上；而人心，正在被人撥。誰在撥？他不愿承認(rèn)那個(gè)名字，又不得不在心里默念了一遍。

他走出大帳的時(shí)候，風(fēng)從臉側(cè)擦過去，把他的眼角吹出一點(diǎn)干澀。他抬手按了按，遠(yuǎn)處北門樓上煙又起了一縷，很薄，很“正”。

——

傍晚，郭嘉站在觀星臺(tái)下，望見那縷薄煙在風(fēng)里慢慢拉長，再次往外野去。

他閉了閉眼睛，像在對(duì)天點(diǎn)頭，又像在對(duì)一個(gè)看不見的人行禮。

“奉孝?！避鲝邅?，聲音低，“主公問，何時(shí)起第二計(jì)？”

“已起?！惫未?。

“他們點(diǎn)了火，我們就借。借得越久越好。等他喉里熱了，水便會(huì)好喝。”他看一眼沙盤，指尖輕按住代表呂布的赤籌，稍稍往前推半寸，“明日讓街上的‘逃’換條路；讓‘叛將’在城西多露一次頭；再讓北門的羊脂，添最后一次?！?/p>

他聲音慢下來，“第三下就夠了。再多，就假?！?/p>

“收口在何處？”荀彧問。

“井?！惫未寡?，輕聲，“他們不信我們的路，就會(huì)信自己的口渴?！?/p>

曹操走近，聽見最后一句，笑了一下：“你這張嘴，總能把殺人說得像烹茶?！?/p>

郭嘉也笑，笑里有疲憊，也有鋒：“茶要有火，有水，還要等一等。主公，等到它‘正好’的時(shí)候，我們就請(qǐng)你喝?！?/p>

曹操點(diǎn)頭，不再多言。他喜歡這種“等”。等的本身，就是收網(wǎng)。

——

夜色下來了，營里傳來三聲短促的軍號(hào)，像三下扣在胸骨上的指節(jié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