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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算計(jì)曹仁，病士的釣鉤（第3頁）

皮披風(fēng)沉默。他忽然意識到，面前這個病得像一片薄紙的人，說話的方式不像乞命，更像在給人開藥方——苦，辣，逼人落淚，卻要命地準(zhǔn)。

騎兵們回來得出奇地快，快得像刮了一陣更硬的風(fēng)。

“北坡的旗……”其中一人下馬，壓低的聲音里帶著一點(diǎn)不安，“弧尾的線換了一個扣法。不是我們的人打的結(jié)。”

另一人抬了抬懷里的兩把刀：“這把青得慢?！?/p>

最后一人拎著半袋粟米，袋口露出濕漬，底層混著細(xì)沙：“倉里有三袋是這樣的。”

皮披風(fēng)的目光像刀一樣貼在郭嘉的臉上。他并沒有立即說話，只是側(cè)過身，對那名之前插話的小卒道：“去，把你手里的活，交給別人?！?/p>

小卒臉色灰白，躬身退下。

“你想見我的將軍?！逼づL(fēng)回過頭，“我姓蔣。若你愿意，現(xiàn)在就帶你走?！?/p>

郭嘉垂下眼簾，笑意極輕。他知道，這只是第一步。見誰、何時(shí)見，都不是今天要拿到的。今天要拿到的是一口氣，是一支能插進(jìn)棋盤的釘，是一條能走到旗子陰影下的道。

“明天?！彼f，“等風(fēng)停?！?/p>

蔣某怔了怔：“為何？”

“風(fēng)里話多，心也亂?！惫问諗n枯枝，“今天你回去，只做兩件事。第一，把東營粟倉看管換成你信得過的人，再把倉里的濕袋放到靠里，干袋放外面，讓想偷的人更容易得手。第二，在夾溝橋下的斷板里，埋兩盞火盆，一盞裝炭，一盞裝沙。第三夜來臨之前，不要動?！?/p>

蔣某皺眉：“第三夜？”

“你們的斥候跑得快，別人的鼻子也不慢?！惫蔚溃八麄円呀?jīng)聞到了你們把濕袋放里面的味道。明天他們會再探一次，后天會掛旗，第三夜才是真正的牙。到那時(shí)，北坡的旗會在子夜之后向南歪半寸，夾溝橋的兩盞火盆會先后亮一次，讓看不見的人看見，看得見的人看不清?！彼D了頓，“你的人，跟在影子邊上就好?！?/p>

蔣某盯著他看了很久。久到風(fēng)都沒那么硬了，久到坳里的霜像砂似的松開。他忽然笑了一下，笑里沒有輕蔑，只有一種戰(zhàn)爭久了才生出的敬意與戒心同在的味道：“你若在說謊，就是把我的脖子綁在你那根枯枝上。”

“我若在說謊，明天不必見我。”郭嘉道，“今天，替我?guī)б痪湓捊o你的將軍?！?/p>

“哪一句？”

“‘活、走、見、問、生?！彼蛔忠活D，“告訴他，我先治臉，再治癥。今天治臉，讓人看見。明天治癥，讓人相信。后天上藥，讓人服?！?/p>

蔣某點(diǎn)頭，翻身上馬。五騎掉頭，踏著霜線遠(yuǎn)去。蹄聲在柏枝間斷成短短的回音。

——

坳里又只剩風(fēng)。郭嘉把枯枝插在土里，讓它斜著立著。枝影在霜面上畫出一條斜斜的黑線，像一道尚未合攏的縫。他走出坳，沿小路緩緩向西北踱去，每一步都摁在土上，留下淺而清的足印。他不急。他把急留給別人。

路過一片薄樹林時(shí)，他在一棵老槐樹下停了片刻。樹根外露，像握拳的手。他從懷里摸出一截破布，摁在樹根旁的土里。破布一面寫著粗糙的字：

“弧尾?！?/p>

他沒回頭。他知道有人會來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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