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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3章 龍脈勘探，鬼才的“診斷書”（第3頁）

郭嘉把一根細(xì)竹針橫在地圖上，輕輕一撥，八個刻度各有微小的錯位，整張圖像忽然活了，從“形”轉(zhuǎn)為“勢”。他用極少的字解釋：“火為陽。墜，陽衰。東墜最重，倉為谷胃，胃先壞。北墜次之，邙為陵，陵承哭。南墜亦重，井水腥帶銹，腎傷。西稍輕，洛水尚行。四方合勢：肺痰重，咳而無聲?！?/p>

“咳而無聲？”董承冷笑，“你可會以病理造勢，惑亂圣聽？”

“董司空可隨時查驗?！惫尾粻?，向太常卿頷首。太常卿把封樣一一呈上。董承拆封取土，以鼻嗅，以眼觀，面色冷硬不變，只道：“土中焦紅之狀，自是火后常見?！?/p>

“請看水?！惫蔚?。董承把井水傾出半滴到玉盤，玉盤上立刻泛起極細(xì)極小的鐵屑光。他沉默了一息，把玉盤遞回，聲音低了一線：“井水傷。”

楊彪一直不語。此刻他向前一步，指著東邊那塊板，沉聲問：“據(jù)此——你要陛下遷都？”

“據(jù)此不夠?！惫翁拱?，“證仍薄，故臣請‘禮’。”他向門外拱手，“請?zhí)Ｇ漕A(yù)備‘招魂’——”聲音未落，門外鼓聲一響，禮吏入內(nèi)，俯身奏：“愿墻下，民請陛下觀。”

漢獻(xiàn)帝看向郭嘉。郭嘉頷首：“先看民，再行禮?！?/p>

他們移步行在外廊。風(fēng)帶著灰，太陽薄薄地掛在簾縫里，像一個憂傷的圓。愿墻前聚著許多人，有老有小，有風(fēng)里紅腫的眼，也有新傷未愈的疤。見天子至，眾人像潮一樣跪下，又像潮一樣站起。沒有歡呼，只有一陣很小很小的“吸氣”聲。

一個婦人把懷里的童子往前一推，自己卻縮回去兩步。童子怯怯地伸出一張折得皺皺巴巴的紙，上面寫：“求不病?！睗h獻(xiàn)帝彎腰，接了紙，抬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頭，指尖觸到一片冰冷。他嘴唇動了一下，像要說什么，又像忘了怎么說。

“請陛下回殿?！惫蔚吐?，“禮不能在風(fēng)里?！?/p>

……

正午過后，偏殿清空，只留漢獻(xiàn)帝與四臣。太常卿立于案前，按《禮》簡列具：先祖舊器殘片一：玉璧一角；民愿三十封；八燈影板。香鼎兩、凈水一、帛三條、酒一尊。

“此禮非妖，乃‘權(quán)祀’?！碧Ｇ浯鸲Y，“正祀不可在此，權(quán)祀可陳告。請陛下執(zhí)香，先告先帝先后：火后之狀，民之苦狀。再告：今日之證，皆在眼前。再請：容天子暫遷，俟地氣平，再歸正祀?！?/p>

漢獻(xiàn)帝點頭，執(zhí)香。煙在燈影之間升起，又被壓下一些。三拜、再拜，禮官唱詞不高不低，像一串落在塵上的珠。他念到“民愿三十封”時，聲音忽然哽了一下，停了半息，才接下去。禮成，太常卿以書寫“告文”，摁以太常印。

郭嘉在一側(cè)靜靜地看。他沒有出聲，連咳嗽都壓住了。他知道，這一刻不是“謀”，是“心”。禮既行，楊彪的眼里終于慢慢落下一線濕光。他閉眼，深深一嘆，像是把胸口的一塊石放到地上。

董承沒有動。他的手一直按在劍鞘上，這會兒也松了松，只是仍舊冷——冷得像鋼。他冷不是拒絕，他冷的是“怕”：怕這個世界從此脫離舊的軌道。

“陛下?！倍Y成之后，郭嘉才開口，“臣請命——以《燼地圖》為‘物’，以《遷都策》為‘書’，以今日之‘招魂禮’為‘禮’，合為《洛陽地肺診斷書》，刻印成冊，三日后陳于朝堂。此書不辯，不罵，只列事實與時序。若臣言不驗，愿受廷杖。”

漢獻(xiàn)帝緩緩點頭，眼里有疲憊，也有一種近乎倔強(qiáng)的清醒：“準(zhǔn)?！?/p>

楊彪轉(zhuǎn)身，盯著那八塊板良久。最終，他拱手：“三日之期，楊某不再以言逼。軍師若能以‘禮’安我心，以‘證’服我目，以‘書’順我理，楊某自當(dāng)以‘正’相隨。”

董承沒說“準(zhǔn)”，也沒說“不”。他只是低低出聲：“三日，臣等看?！?/p>

曹操這才笑了一笑，那笑里沒有輕松，卻有鋒。有鋒，便可上前。

……

傍晚，風(fēng)又起。郭嘉回到內(nèi)帳，喚來杜匠與禮吏，開始編制“診斷書”的第一卷。他讓匠婦把八塊影板拓印成紙，紙上再以炭筆補(bǔ)線，角度以阿拉伯?dāng)?shù)式——不，他不叫名，只以“橫劃”標(biāo)記——一句句標(biāo)注。又把土、石、水三樣的“色、味、紋、聲”寫成四句，配上取樣處小圖。他把愿書里的句子擇三十條貼入書后，不署姓名，只標(biāo)“愿字一”“愿字二”……他寫到“愿字九：求無病”，筆尖停了一下，才往下寫。

荀彧提燈入內(nèi)，看他伏案良久，輕聲道：“你讓禮、民、證站在一處，楊太傅的執(zhí)念已松。”

“執(zhí)念不壞?！惫螌懽植惶ь^，“壞的是執(zhí)念里只有‘城’?，F(xiàn)在他看見‘人’了。等他再看見‘證’，他會讓‘城’退一步?！?/p>

“董承呢？”荀彧問。

“給他位子?！惫螌懲暌粋€“策”字，抬起眼，笑意薄，“監(jiān)祀使——你已經(jīng)同意了罷？”

“同意。”荀彧也笑，“你這本《診斷書》，封面題什么？”

郭嘉揉開指節(jié)，緩緩寫下四個字：“《洛陽地肺診斷書》”。寫畢，他閉目一瞬，像把一口氣從胸底慢慢放出去。那口氣有鐵味，帶著龍煞未盡的疼。鴆在旁看他，他抬指按了按胸口，壓下將至的咳。

“明日還是燈？”鴆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