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已經(jīng)挑了?!迸拥?,“我要了七個太學生,三名抄手,二名門子?!?/p>
“門子?”郭嘉笑了笑,“你為自己選了兩把門閂。很好?!?/p>
女子沒有露出笑。她只是看著他的手腕:“你今天用了它么?”
“用了?!惫稳鐚?,“在謠言起處。它讓我‘慢’了一息?!?/p>
“你終于學會‘慢’。”女子輕聲,“慢是橋?!?/p>
“慢也是刀。”郭嘉道,“刀不慢,易斷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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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喜歡用比喻保護自己?!迸拥痪?,轉(zhuǎn)身要走。走出兩步,她停住,似乎記起什么,“名冊我要明晨拿到?!涀。瑢懘笞?。讓‘人’看得見?!瘛蛔R字?!?/p>
“記得?!惫蔚馈?/p>
她走了。她的背影在廢墟的光陰里很薄,卻像一條細水,繞開亂石,向著某個看不見的地方去了。鴆看著那背影,忽然道:“她像‘橋’,主公像‘繩’。橋要繩系住,才不漂?!?/p>
“系住的是我們自己?!惫伟讯放衽o,“不是橋?!?/p>
夜色落下第二層時,太常的“祀告”在城里讀完了三遍。粥棚前,一個缺門牙的小孩把碗洗得很亮,照著自己笑。火堆旁,背半截門板的漢子把門板放下,用粗糙的手掌撫了撫門板上的老紋理,又小心把它豎起,靠在墻下。
郭嘉回到宗廟東階,坐在一根被燒得發(fā)黑的梁上。荀彧遞給他一張新抄的名單:“女人與孩子的名冊,先列了一百四十三名。后面三天,照此續(xù)?!?/p>
“好?!惫伟衙麅苑_。每一個名字都真,字都有筆鋒。他忽然停在其中一行:蔡姓。只一個“幼”字,后面空著。他抬眼看向?qū)m墟,眼里掠過一瞬的冷與柔:“這一行,留給她寫。”
“主公?!兵c忽地湊近,壓低聲音,“‘喊毒’的那人交代了。后頭有人。說是‘袁’?!?/p>
風停了一瞬?;鸸鈸u了一搖。
郭嘉把名冊合上。聲音很輕:“讓他‘留下’?!?/p>
“留下?”鴆一愣。
“留下命?!惫蔚?,“把他放回去。他明日還會喊。等他第三次喊完,再收?!?/p>
“為甚?”
“因為我們需要‘第三次’?!惫蔚难劾镉泄?,像刀沿上的那一絲線,“橋要試三遍,才知道承重。——而且,”他低了一點聲音,“我答應(yīng)了她:‘罪’歸法。先讓‘法’給他三遍‘改口’的機會。到了第三遍,他自己會把‘偽裝’撕了?!?/p>
鴆沉默片刻,頷首:“明白?!?/p>
遠處,偏殿里傳來極輕的一聲弦鳴。不是曲,是約。郭嘉手腕上的細弦隨之微微一動,像一個不言的答禮。他知道,今日的“第一次交易”,已從“約”變成了“契”。契不必寫;它活在粥香里,在旗字里,在那群太學生顫著嗓子念出的“先老后少”里,也在他與她各自說出的那一半真心里。
段尾鉤子:夜更深,城門外有三騎悄然停下,披著雪白的斗篷,其首騎手中握著一枚玉印,半邊有火痕,刻著殘缺的“洛”字。鴆從暗處抬頭,眼神一冷;而偏殿里,女子卻未回頭,只在指尖輕輕按下一記無字之音——像在告訴某人:第二筆交易,已在路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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