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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8章 三日為期，一座拔地而起的“堡壘”?。ǖ?頁）

第228章：三日為期，一座拔地而起的“堡壘”！

第三日的鼓從城心起落，聲音不再急促，卻更沉。樣街的檐皮在晨風(fēng)下平整，石槽里的水像被看不見的指頭順著按過去，老實地走。七星塘第一星的斜壩收住了夜里的最后一絲浪，水光粼粼，像一口剛醒的瞳。窯局的火穩(wěn)，磚出“老皮”；渠局的龍骨車踩得勻；樣局的竹骨灰皮攤開成排。城里的人已會用一句不講究卻很有底氣的話彼此招呼：腳底干不干？

今日是“期”。三日為期，許都要給出第一張答卷。城內(nèi)心氣擱在一處，像弓弦上那顆要飛的丸。

丹墀下，三案仍在：左案“九章算尺”，右案“庇護(hù)令三條”與“價牌石”，中案壓著素紙與朱印。曹操未解黑甲，眼底的寒鋒今早更收了一線，像把刀入鞘；荀彧折扇扣掌，字稿重重；程昱含笑不言，像看戲卻在數(shù)步；將作大匠杜畿眉峰不那么緊，神色里多了“盯成品”的靜；黃月英站在將作署檐下，左頰那道淺疤被清光撫平，風(fēng)盤在她袖里，聽震匣在她腳邊。

漢獻(xiàn)帝素服登那座七步小臺。簾珠不在，他的臉在清晨的潮氣里顯出一層暖。他抬手，向街口石刻“看”字輕輕一點，像為“禮”再落一印。百姓齊俯，抬起時眼里帶光。

“朕，見?！彼徽f了這兩個字。兩字落地，鼓點忽然換了節(jié)拍，像把一處早備好的機(jī)關(guān)啟開。

郭嘉向前一步，白衣在風(fēng)里收住。他拱手：“稟陛下，樣街三日之制，今日交付。許都之‘城’不在墻高，在‘可守可活’。臣請陛下看一場‘坊堡演變’?！?/p>

“坊堡演變？”御史忍不住低聲復(fù)了一遍，滿堂心神為之一振。

“是?！惫沃赶蚪?，聲線平穩(wěn)，“平時為市，雨時為廊，急時為堡。三刻之內(nèi)，化街為堡，化廊為陣；三刻之后，開鎖復(fù)市，不傷一屋一檐?！?/p>

曹操眼里亮意一閃，唇線勾上一絲難辨的?。骸昂芎?。演?！?/p>

第一刻，鼓如心跳。

“關(guān)樞——”渠局旗手放下第一面黃旗。坊門兩側(cè)的“樞梁”暗栓轉(zhuǎn)落，橫木“咔”的一聲扣住榫眼。走馬廊的邊門隨即旋合，檐下“內(nèi)骨土塢”加固到位，弧枋受力。廊柱之間的浮橋板翻身，木面變石槽，槽內(nèi)預(yù)埋的石鎖頂起半寸，形成一道低矮而不傷腳的“拒馬”。市眼從燈后走出，把一串短號掛在腰間，一聲三短，隊列站上指定位置。沿街?jǐn)傊魍巳肜认拢浳锟繅?，留出中線。那一刻，嘈雜變整齊，像河床下的卵石忽然排隊。

第二刻，鼓緊成刀。

“落檐——”樣局的人沿線拉起麻瀝灰氈，檐皮與皮之間用石灰乳貼合，縫隙消失。兩端的聽震匣上墨針輕輕一偏，守匣小匠擂三下“警鼓”，渠局立刻調(diào)龍骨車加一成力，讓上游水位抬了半尺?；¤实挠嗔Ρ痪鶆蛐断?，內(nèi)骨土塢把力分給地層。廊燈全亮，燈下“律三十條”翻到了“擾市之罰”，字黑如鐵。太常立在石旁，終于點了點頭：禮與法，的確可以站在同一檐下。

第三刻，鼓長而低。

“合陣——”百名基建兵在坊口列成“井”字，手中不持刀，持的是帶鉤的短杖。短杖鉤住石鎖可以拖動，也可以在須臾間搭成一道“連鎖欄”。杜畿站在一旁，只看榫卯受力，不看人。他看見反榫回咬，弧枋分擔(dān)，榫舌不虛。他慢慢點頭：這真是一座從泥里長出來的“堡壘”。

演到此處，北使的人在隊伍尾巴上撒下一粒子火：一個身著短褐的漢子肩挑空擔(dān)，嘴里喊著“米價要翻”，企圖掀起擁擠。他腳剛跨上廊板，市眼的短號已響，木杖橫在他腳前，一位白發(fā)老太從廊下站出來，把手按在“價牌石”上，高聲道：“價在這石上，不在他嘴里?！彼种高€按著昨天朱砂未退的“看”。外圍圍觀的百姓先是一愣，隨即一笑，像諸事忽被這“看”字按住。北使的游勇悄悄退了一步。他沒料到，擋住“亂”的不是甲兵，是一塊刻了價線與“看”的石。

“接二號?！惫尾换仡^，聲線平穩(wěn)。

內(nèi)街另一側(cè)，一個裝著“假尺”的人被鴆的人攔下。那尺照樣青銅，刻線仿得極真。黃月英從檐下走出，袖中取玄圭，輕輕貼在那尺側(cè)。青與黑短短一粘，假章滅，線條像墨被水一碰即散。她抬眼看了看四周：“術(shù)不怕學(xué)，怕壞。壞的，今日就滅?！彼龥]看北使，只把那根尺折成兩截，遞給尚書臺小吏歸案。荀彧“啪”的一合扇，笑意不多，卻很實在。

三刻滿。

鼓忽止，像把緊繃的弦一收再放。樞梁回轉(zhuǎn)，暗栓回位，浮板翻回木面，石鎖沉入槽底，廊門重開，龍骨車的踏輪降至常速。市眼把短號掛回?zé)粝?，攤主推出小車，油鍋?fù)熱。整條街像什么也沒發(fā)生，只留下廊燈下幾滴被風(fēng)吹散的石灰粉。演一場“堡壘”，只用了三刻；解除一場“堡壘”，也只一息。百姓沒有被嚇退，反把心往這條廊下靠了一步。

漢獻(xiàn)帝站在臺上，看完“演變”。他沒有夸贊，只把手按在扶手上，向下壓了壓。那一壓很輕，卻像給“可守可活”的四字蓋了一枚“允”。曹操轉(zhuǎn)身看郭嘉，目光里那一線鋒光重新出鞘：“這城，不只是遮雨，還是擋風(fēng)的背?！?/p>

“擋風(fēng)的背?！惫位厮?，一字一字，“還要暖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