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夜更深了,月亮像在薄云后忍耐著,未露全臉。風鈴在這一刻完全靜止,像被誰用眼神拴住。
“你說你是病人?!辈涛募У溃安∪瞬辉撛诘断滤X?!?/p>
“我也不睡。”郭嘉笑,“病人有時候要自己守夜。夜里最疼,守過去就又多活半日?!彼褕D交到她案前,“你不必現(xiàn)在答。你帶著它回望一城,看看它的風鈴有沒有聲。聽見了,再寫字?!?/p>
她沒有去接那卷圖,只把絲又收緊了一分,像是替那條斷弦提了一口微不可聞的氣。絲的末端輕輕顫了兩下,發(fā)出一聲極小的鳴,那鳴也許不是聲,更像一縷將要成形的意——它沒有準確的音,只在空氣里留下一道“會響”的預感。
“你說‘有限’?!彼K于開口,“那我也給你一個‘有限’。今晚,我只問脈,不寫判詞。明夜之前,我再問一遍天?!?/p>
“我等你問完。”郭嘉道。
她抬手,指腹按在琴面斷口上,像替它合上一道舊傷。她低低地問:“郭祭酒,你怕死嗎?”
“怕?!彼鸬煤芸欤埠茌p,“所以我才學會了怎么和它談條件。我用年歲換秩序,用疼痛換一城的呼吸。它要價極硬,我只能一路砍價??车阶詈?,留下一條道給別人走,再留下一點氣給自己?!彼粗?,“你可以幫我,把這份交易不那么難看?!?/p>
燭火在這句話里忽然安靜下來,像被按住了抖。屋中所有的鋒利都被人收進鞘里,只余下木香、紙氣和一線藥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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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藥?!辈涛募圃谧匝?,“藥原該苦?!?/p>
“苦才記得?!惫蔚馈?/p>
她站起,把絲頭系好,往后退了半步,躬身扶琴。她沒有撫,也沒有彈。她只是用掌心貼著木,一寸一寸把那股微微散亂的熱,撫平。像是在替一個病人順氣。
“你走吧?!彼_口時聲音清涼,“我會聽。不是聽你,是聽這城。若它哭,我會讓它停。若它笑,我也會讓它停一停,別笑得太過。”
郭嘉頷首。他沒有再多說什么。他轉身,掀簾,出門。簾腳落下的一刻,風鈴被動地一樣,叮然自驚。廊下的影子拉長,在他腳下仿佛有一道看不見的河,緩慢地流向城中。
門內,蔡文姬獨自站著。她的手仍貼在焦尾上,掌心下木紋的冷讓她忽然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下午,父親捧著一本舊書,告訴她“律”的由來。那時她不懂,只覺那些線條像一座座無形的橋。此刻她懂了:橋是給人走的,也是給風過的。若腳步太多,橋會吱呀;若風太急,橋也會鳴。
她把手收回,低頭。那條絲線靜靜橫在那里,像在告訴她:這只是暫系。真正的弦,要等木性回穩(wěn),要等有人把火候看住。
燭焰在她的凝視里輕輕跳了一下,又穩(wěn)住。她轉身,走到案前,把那卷圖輕輕展開。墨色的街巷從紙上延伸出來,延伸進她的眼,延伸進她的耳。她仿佛聽見城里極細的許多聲音,像晚潮后沙灘上的泡沫,破了又生,生了又破。她的眼神隨之一點點變了,從冷靜到沉默,從沉默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疼惜。
她終于伸指,在圖上某一點按住。那一點在她指下并不動,可她知道,那是今晚她聽見的第一聲“哭”。
她閉上眼。再睜開時,目光清明卻不再那樣硬。
燭影映她側臉,像水面掠過風,細細的紋。她輕聲道:“病人。”不是稱呼,也不是憐憫。更像是一張?zhí)幏焦{上第一個被寫下的字。
屋外腳步聲已遠。風鈴又一次極輕地響了一下,像是對夜說了一個聽不盡的尾音。
——夜深,焦尾無聲。強者褪下面具后露出的“病人”本質,在燭光里清晰得讓人不敢逼視。蔡文姬看著那一點被遮又露的褐色痕跡,指尖微微發(fā)緊。她第一次,動搖了。她第一次,對這個魔王生出了不合邏輯的悲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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