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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8章 星圖之上，燃燒的“死兆星”（第1頁）

第248章：星圖之上，燃燒的“死兆星”

卯時未到，許都的天像被一層極薄的灰擦過。風(fēng)仍按著昨夜的節(jié)律行禮——絲先動，竹后鳴，末尾骨片壓一記低音，把人的心從夢里拎回胸口。就在這口氣剛穩(wěn)的時候，東市口的布號忽然有人高聲嚷：“太史局夜占，熒惑犯心，死兆星現(xiàn)于南辰——”聲音一落，坊間像被扔進(jìn)一把碎冰，先是冷，然后亂。

“死兆星”三個字，從鋪面門楣跳到水井口，再從水井口爬上闕門石縫。有人端著粥碗就問：“死誰？”有人回：“死執(zhí)事?！庇腥朔磫枺骸八捞熳?？”再有人說：“死祭酒?！泵恳粡堊於纪馔乱粓F白氣，白氣結(jié)在風(fēng)里，像一句沒說完的“禍”。

丞相府廊下的風(fēng)鈴先響了一下，絲動得比平時更早半息，像有人在遠(yuǎn)處捏了捏這根線。阿芷端著今晨的淡湯，換手時指尖沾了風(fēng)里的微塵，嗅著有一股極細(xì)的“甜”。甜不是糖的甜，是丹砂被火吻過又被風(fēng)吹開的味。她把湯放下，抬眼看見郭嘉已站在窗下，袖口一挽，腕上淡痕若隱若現(xiàn)。

“主公。”她壓聲，“太史局來人?！?/p>

“請進(jìn)?！惫蔚溃曇舾蓛?。

一名太史小吏拱手入內(nèi)，身上沾著夜露，眼底發(fā)青：“祭酒，夜半占星，心宿有火，熒惑逆行。太史令已草成星牒，正欲上呈。坊間謠言先一步傳了出去。請祭酒示下?！?/p>

郭嘉不答，先伸指在窗欞絲尾上一按：絲不掙，風(fēng)穩(wěn)。他轉(zhuǎn)過身：“把星牒先拿來，不入朝堂，入我書房。”

小吏連道“諾”，退了個快步。

郭嘉看向阿芷：“聞到了么？”

“丹砂熏過的甜?！卑④频吐?，“像有人把天穹的皮也涂了一層。”

郭嘉笑意很淡：“‘畫皮之術(shù)’，畫到天上來了?！彼渲腥〕瞿侵恍∏傻男潜P，盤面嵌著細(xì)星，盤心一粒乳白石在灰暗的天光里沉著。他將盤斜舉，光在刻度間游移，停在“心”位的一瞬，石中泛起一線極淺的紅，像要燃，又像不愿承認(rèn)自己能燃。他看得很久，才道：“準(zhǔn)備兩樣?xùn)|西：一是魚膠紙，按我昨日的孔法再裁一圈；二是‘風(fēng)簿’三套，給太常、給司禮、給太史令。”

“明白?！卑④茟?yīng)聲，轉(zhuǎn)身即走。她走到門檻，回頭又問：“主公自己……今早可要重些藥？”

“輕。”郭嘉笑，“今早要用‘輕’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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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牒很快送到。羊皮紙上用朱砂勾出星座，心宿的位置被點得極重，團團一塊紅。紙角還帶著溫?zé)?，像方才離火不久。郭嘉并不急著看字。他先把紙舉遠(yuǎn)，又緩緩挪近，直到紙面快碰到案上的溫爐。他俯身嗅了一下，鼻翼收窄，眼里浮上一縷諷刺：“太史令近火占星？”

小吏臉色紅了又白，磕了一個頭：“祭酒恕罪。夜深風(fēng)涼，燈近，子丑交時，‘心’上忽有赤光。令君懼，命人更油，近燈，赤光乃起。臣等……不敢擅斷?！?/p>

郭嘉將紙平放，伸手拈起一根極細(xì)的絲線，從“心”位輕輕一擦。絲上立刻沾了一點粉狀的紅。他把絲交給阿芷。阿芷把絲舉在鼻尖，閉眼，極輕地呼了一口氣，粉微微化開，露出一絲更深的焦黑。她睜眼，聲音不高：“丹砂里摻了臘。有人在‘心’上涂了會‘吃燈’的粉?！?/p>

小吏渾身一震：“誰敢在星圖上動手腳！”

“敢動‘血’的人，會怕動‘星’？”郭嘉淡淡，“星圖只是皮，天象才是骨。今夜有人畫皮給你看，明日就要拿‘皮’殺人。”他抬手將星牒翻了個方向，指尖在“心”的外沿繞了一圈，“看著像‘熒惑犯心’——熒惑是火，心是人心。你的眼睛被火牽著走，就忘了風(fēng)?！?/p>

“風(fēng)？”小吏不解。

“今晚去觀星臺，不近燈，先看風(fēng)，再看星?！惫无D(zhuǎn)頭對阿芷，“把‘啞鈴’與‘絲’帶去，再把那圈魚膠紙先行貼在太史局大鼓上——不用敲，放著就好。再借太常一盞偏白的燈，與他們平定燈距。再借太廟一面小銅鏡，放在臺階西側(cè)?！?/p>

“三家借物？”阿芷挑眉。

“三家看‘同一件事’。”郭嘉道，“把‘看’拉回‘官’里?！?/p>

小吏連聲稱諾，退去奔告。

郭嘉把星盤扣上，袖中藏了。他正欲起身，門外腳步輕響。荀彧入，自帶寒意。他的眼神比昨日更冷，冷得像一杯結(jié)著薄冰的水。

“文若?！惫斡希笆?，“來就‘死兆星’？”

“來就‘心’。”荀彧站著不坐，“心不穩(wěn)，星就被拿來嚇人。太史局今晨有人來告，我叫他先來你這，后進(jìn)尚書臺。你要在天上破一層皮，便由我在紙上釘一條文。今日告示城中：‘未審之星，不作謠；未證之象，不作戒?！?/p>

“好。”郭嘉笑，“你釘‘言’，我破‘看’。夜里觀臺，邀楊公、董昭、太常、太史同看。”

“邀丞相？”荀彧問。

“主公若來，最好；若不來，亦無妨。‘死兆星’的刀不是給他看的，是要讓‘看刀的人’看見自己手上的血?！惫晤D了一下，低了兩分聲音，“文若，今夜風(fēng)會不穩(wěn)，第三更，請你也在臺下——不動，只看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