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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3章 主公，讓這場戲……再熱鬧些（第4頁）

“臣——”他開口，第一聲干凈，“愿以死明志。臣所忠者，漢?！?/p>

這四字落地，許多人的心同時(shí)往下一沉。沉不是因“漢”，是因“死”。“死”字一出，今天這場戲的火便添了一把?；鸩淮螅瑓s旺。旺得可以把人心里的某些潮氣烤干。

“好?！辈懿偻鲁鲆粋€(gè)字。他不問“何為漢”，不問“誰為奸”，他只讓這個(gè)“好”像一枚落石，落進(jìn)眾人心里各自的井。石落，水起。起的是自己的影。

第二人上前，種劭。他比王子服更硬，骨也更直。他鼓，取酒，不飲，舉杯向空輿一敬，放下：“臣，亦不悔?！?/p>

第三人、第四人……有人聲抖，有人聲穩(wěn)。穩(wěn)者多半早有準(zhǔn)備，抖者多半一時(shí)上頭。每一個(gè)字都被陽光收了一遍，又被風(fēng)拂了一遍，最后落到鼓面上，成了一個(gè)個(gè)看不見的小點(diǎn)。點(diǎn)多了，就成面。面成了，便可以看“勢”。

荀彧在堂下寫字。他不寫“罪”，他寫“位”與“勢”：“左三，進(jìn)；右五，引；前二，立……”每寫一個(gè)字，他的筆就敲一下心里的小鼓。敲到第十一下，他停了。他抬頭，看向郭嘉。郭嘉微微頷首，像把一枚看不見的印按在空氣里。

“主公?！惫蝹?cè)身，低聲，“可以‘翻軸’了?！?/p>

曹操眼神一轉(zhuǎn)：“翻什么？”

“把‘請柬’翻成‘告示’?！惫蔚?，“堂外置榜，榜上只寫兩句：相府開議，問忠不問罪；鼓面有聲，杯沿有光。其余不寫。讓人自己去對號?！?/p>

曹操笑，笑得極輕：“奉孝，狠?！?/p>

郭嘉搖頭：“不狠。只是讓他們自己走來。”

“再熱鬧呢？”曹操問。

郭嘉眸色一深，笑意卻更淡：“再熱鬧——就借天子之影?！?/p>

“如何借？”

“帷下無人，可有影?！惫沃赶蚪鹑懼灬?，“帷后置鏡，鏡后點(diǎn)煙。煙不過一縷，借帷子透出，像人呼吸。讓他們以為天子在，只是不出?！怀觥?，才是最大的影?！?/p>

荀彧看他一眼，終究沒有阻。荀攸笑：“奉孝，你是讓他們自己把‘影’補(bǔ)全。”

“影，是他們心里的?！惫蔚?。

命下。帷后薄鏡立起，煙從香尾慢慢繞出。帷面錄下一條極細(xì)的暗紋，像胸膛極輕的起伏。王子服看見了。他的眼里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東西。那像是釋然，又像是絕望。他向帷再拜一拜，退回人群。他退的時(shí)候，腳步穩(wěn)，像在走回他早就決定好的路。

鼓聲復(fù)起。不是鐘樓，是“叩”臺。鼓面被敲出一個(gè)有節(jié)拍的序列：一長，兩短，再一長。序列落下，城心的風(fēng)像被人“系”住。系住之后，它的走向就有了“路”。

“請諸公——”臺側(cè)司鼓者開口，嗓音清亮，“今日問‘忠’，不問‘奸’。問‘忠’者，不問‘死’。若有愿以‘言’代‘血’者，可先言一句，明日再來。明日之后，不再有‘問’之地。”

這一句，如同把“時(shí)”從人群的頭頂拔下來，插到地上。時(shí)間從空中變成了地上的“樁”。樁一立，許多腳就被釘住。釘住的人，反而松了一口氣——人總喜歡有樁的地方。

郭嘉回身看曹操。曹操點(diǎn)頭。荀彧把早先寫好的短告交給小校。小校持板出堂，置榜于臺左。榜上兩句，在光里極白。

人潮如潮。遠(yuǎn)處的太學(xué)來了幾個(gè)諸生，衣服洗得發(fā)白，眼里有年輕的火。市井也擠進(jìn)來一些人，肩上搭著布，臉孔曬得發(fā)黑。他們不懂“忠”“奸”的深意，他們只來看戲。戲越熱鬧，他們越興奮。興奮里有人掂腳，有人伸手去碰臺角的旗頭。旗頭搖了一下，發(fā)出一聲細(xì)響。細(xì)響像飛鳥撞了一下檐角。鳥沒落，響聲留。

“奉孝?！避鲝吐?，“夠了。”

“再一把?！惫蔚?。

“還要什么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