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未散,御花園的青磚被露水浸得發(fā)滑。
林婉柔的繡鞋碾過濕苔,鞋尖沾了星點(diǎn)泥漬——她卻渾然不覺,只盯著前方穿月白衫子的身影。
那姑娘正蹲在池邊逗錦鯉,發(fā)間素銀簪子隨著動(dòng)作輕晃,像極了阿阮生前最愛的那支。
"你裝什么清白!"林婉柔喉嚨里迸出嘶啞的尖叫,枯瘦的手驟然掐住小鳶后頸。
她指甲縫里還凝著昨夜火場的黑灰,此刻全嵌進(jìn)小鳶細(xì)嫩的皮膚里。
小鳶驚得手中魚食撒落,抬頭正撞進(jìn)林婉柔充血的眼珠——那里面翻涌著癲狂的紅,像要把人燒成灰燼。
"你就是來搶走一切的!"林婉柔往前一撲,兩人撞得池邊石凳哐當(dāng)響。
小鳶慌亂后退,裙角勾住池邊青石板的裂隙,整個(gè)人向后仰去。"撲通"一聲,水花濺起半人高,驚得錦鯉四散游開,幾片粉荷被砸得東倒西歪。
"小鳶!"清梧閣廊下傳來冷冽的喚聲。
沈青梧扶著朱漆廊柱緩步而出,月白宮裝的裙裾掃過滿地碎瓊亂玉般的晨露。
她左耳垂著的珍珠墜子晃了晃——那是昨夜用銀線纏住的,免得失聰?shù)淖蠖╋L(fēng)。
林婉柔轉(zhuǎn)頭,看見沈青梧眼尾的朱砂痣在霧里洇開,像一滴未干的血。
她突然笑起來,笑聲里帶著哭腔:"你懂什么!
你從沒人愛過,你不會(huì)懂!"
沈青梧腳步未停,指尖緩緩按上鎖骨處的契約紋。
那紋路泛著青黑,像條活物似的順著皮膚爬向肩胛。
她喉間溢出低啞的誦念:"阿阮,出來。"
話音未落,荷花池面騰起白茫茫的霧。
小鳶在水里撲騰的手突然頓住——她看見姐姐阿阮站在水面上,白衣被霧氣浸透,喉間那道紫黑的勒痕清晰得像剛勒上去的。
阿阮低頭看她,眼尾的淚痣和生前一樣,只是眼底沒有溫度,像兩潭結(jié)了冰的井水。
"鬼。。。。。。鬼!"林婉柔踉蹌后退,繡鞋踩進(jìn)泥里也顧不上拔。
她撞翻了石桌上的茶盞,青瓷碎片扎進(jìn)掌心,血珠滴在青石板上,很快被晨霧浸得發(fā)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