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不可能……」高橋仁低聲吐息。
漆黑的霧靄像活的面紗纏繞在玲華周身,順著她留下的破壞余波緩緩流動。她的純黑振袖在高大的身形旁輕輕鼓蕩;短發(fā)的劉海下,紫色的眼眸在暗夜里微微發(fā)光。
下方某處,星川將軍的聲音猛然響起,干脆而有力:
「站穩(wěn)!守住『影虎』!」
僅隔一息,他身側(cè)數(shù)名士兵便被席卷而來的黑影觸須當場抹滅,瞬間化作血霧。
仁踉蹌向前,恐懼從四面八方逼來。
「玲華!」他高聲喊道。
她轉(zhuǎn)過頭。那雙眼循著聲音,越過一片廢墟,直到落在他身上。認出他的瞬間,眼底一閃——冰冷、好奇,夾著一絲扭曲的殘酷。
然后,她笑了。
「歡迎來到『世原』,仁君?!沽崛A的聲音柔滑如緞,帶著陰暗的愉悅在夜色中回響,「讓我看看,你能撐多久?!?/p>
仁死死盯著她,絕望寫滿了臉。「玲華——發(fā)生了什么?你為什么要這樣?你為什么要殺他們?」
「哦,仁?!顾⑽?cè)頭,語氣里帶著假意的溫柔,「你還緊抓著那點可貴的純真啊。我真是想念你那用不完的同情心。不過告訴我,仁君——你會為腳下每一只被踩死的螞蟻落淚嗎?它們的小小悲劇,配得上你的哀傷嗎?」
仁的聲音抬高了些,憤怒與困惑交織在一起:「他們不是螞蟻,玲華!他們是人!無辜的生命!你怎么能這樣對待他們!」
玲華靜靜看著他,眼神里泛起一絲令人不安的亮光?!富蛟S,你需要換個視角?!?/p>
她指尖輕輕一彈,金色的能量在仁周身綻開,化作一層光輝的薄繭。仁倒抽一口氣,整個人被平穩(wěn)而不可抗拒地托起,緩緩升到玲華的面前。自這令人眩暈的高度,他看見城下剛才還是英勇的士兵,此刻如受驚的小動物一樣四散奔逃——微小、脆弱、渺不足道。他的心狠狠一揪,隱約體會到玲華的世界尺度:對她而言,這些凡人確實不過塵蟻。
仁強迫自己穩(wěn)住呼吸,對上她壓迫感十足的目光。那目光既美麗又殘酷,既高貴又可怖。在這股威壓之下,他感到徹底無力。
玲華仔細端詳他,唇邊浮起滿足的淺笑。
「你幾乎沒變呢,仁君。」她低聲道,「別告訴我——你是剛到?」
「什么?」仁結(jié)結(jié)巴巴,「我、我到這兒才不到一小時!我最后的記憶,是神社里那個奇怪的器物——」
玲華裝作訝異地挑了挑眉,隨即又恢復那份冷淡的笑意。
「哎呀。你果然完全跟不上呢?!顾穆曇羧崃诵粲兴?,「不過那個神社……我記得。真是遙遠的往事了……」她的紫眸忽然一收,重新鎖定他?!父嬖V我,你還帶著它嗎?」
「帶……什么?」仁聲音發(fā)緊。
「『天界休化』。」玲華耐心地像對孩童解釋,「我們一起觸碰過的那件神器。它沒有跟我來到世原,所以,理所當然,必然是選擇了你。」
仁拼命搖頭:「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!求你——先把我放下!」
就在這時,破墻處響起密集的弓弦聲,箭雨朝玲華的巨大身影傾瀉而去。她的神情瞬間冷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