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這句寫下來,又劃掉。紙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筆痕。他盯著那道痕,難道玲華她本不是異津神,而是在世原被誤認(rèn)成了異津神的其他高天原的造物或者神只?
思路在這里斷掉了,還有太多東西他不理解。他又把『葦原中國考』和幾本『陰陽道通論』攤開在面前,指尖在頁緣緩慢挪動。條目里反復(fù)出現(xiàn)同樣的詞:結(jié)界、門、媒介、血、時序。
他想起昨夜的日期——只過去了一天??稍谑涝?,他經(jīng)歷了太多。時間被拉長,又被突然折回。不是錯覺。是「改寫」。
他盯著那行小字:以血為媒,以器為核。呼吸一點點穩(wěn)下來。答案幾乎是自己說出來的——「天界休化」不只是開門的鑰匙。它操縱的是邊界本身:空間的縫,也包括時間的縫。
他在便簽上寫下四個字:改寫時序。昨夜她用他的血開門;若同樣的門能被推遲、提前、重寫呢?他忽然明白,自己遲早要用它回去,而且不只是回去——而且理論上可以用天界休化操縱時間。
當(dāng)想到天界休化的時候,心口一緊。另一個念頭接著浮起——那些反復(fù)纏著他的噩夢。
他總是夢見她。夢里,玲華背對他,走在一片冷黑的邊界線上,前面有個未知神明的背影在引路。衣紋很古,像在古祭上見過的樣式,步伐緩慢,卻讓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。風(fēng)是冷的,像從黃泉里吹來。
她在跟隨誰?
他把可能性一一劃掉。若是「天照」,那是太陽與秩序的光,他不可能從那背影里感到這種死亡的味道;若是「月讀」或「素戔嗚」,也不對——夢里的她追隨的是女性,而且那種腐靜與歸墟感只會屬于一個名字。
伊邪那美。
他把這三個字寫在頁邊,盯了很久。喉結(jié)上下動了動。如果玲華在追隨死亡與毀滅的女神「伊邪那美」,那她所面對的不是普通的神諭,而是死亡這個概念本身的源頭。這也解釋了夢里那種像被海潮拉扯的感覺——不是召喚,是歸還。
仁把筆按在紙上,寫下最后一行:
『這條路并未寫死。打破它,否則它會粉碎世界?!?/p>
這是在夢里,他聽到的聲音。
他繼續(xù)翻到書尾的參考書目。多數(shù)是學(xué)術(shù)論文,冷冰冰的。
「禍神」他的視線在一列字上停住,又穩(wěn)住,移開。他沒有繼續(xù)往下讀。他知道那一塊內(nèi)容會很黑暗,但也許很重要,他需要換個地方、換口氣。
桌上一摞書已經(jīng)被他做滿了便簽。管理員經(jīng)過,腳步輕得像在雪地里走。仁抬眼對她點點頭,又把書按順序整齊碼好,抱在懷里。
背上的疼提醒他別逞強(qiáng)。他仍然站起來,穩(wěn)住身子,緩緩?fù)庾摺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