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32章 幽絲之握 ii（第1頁）

八重聽到這里，心中驟然泛寒。她明白真夢口中的“那位女神”指的是何人——那位甚至自己不敢提及的存在。

霧氣中，紅音的身影被折磨得抽搐不止，像一只被釘在蛛網(wǎng)上的活祭品，記憶被一段段抽離、撕裂。她的眼神已漸漸失去焦點，但依舊倔強地撐著，不肯吐露一個字。

而真夢卻沉浸在獵獲的快感中，眼神因所見之景而發(fā)亮。

八重只覺頭皮發(fā)麻。她目睹紅音身軀在痛苦中扭動，卻依舊試圖咬緊牙關，不發(fā)一聲求饒。

八重的胸口涌上一股難以言說的寒意。她從未懼怕過血與戰(zhàn)斗，但眼前的酷刑不同——這是對心靈的撕裂，是將一個人的存在一點點拆解。八重手指不自覺蜷緊，又迅速松開，生怕暴露心緒。她強迫自己站穩(wěn)，卻感到胃里翻涌，仿佛整個幻絲殿都在逼迫她屈膝。

真夢的笑聲忽然停下。

妖后的金色瞳孔緩緩偏轉，透過層層霧氣，徑直落在八重身上。那目光像利刃般穿透她的心，令她呼吸瞬間凝滯。

真夢的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，聲音輕柔卻帶著鋒芒：

「八重，我的孩子……你在發(fā)抖嗎？」

八重的心口猛然一窒，霜白的發(fā)絲垂落，遮住她驟然僵硬的神情。

她知道，自己被看穿了。

真夢并未立刻收回目光。她的金色瞳孔在霧氣中閃著光，像蛛網(wǎng)中心凝視獵物的眼睛，既溫柔，又冷酷。

「別害怕，」她的聲音輕緩，甚至帶著安撫，「未來的秩序終將重整。世原會在黑夜的絲線上重織。到那時，站穩(wěn)者會被賜予新的位置，遲疑者只會化作灰燼?！?/p>

八重的呼吸輕微一滯。那并不是赤裸裸的威脅，而是一種從上至下的陳述，仿佛未來已然被書寫，只等她接受。

真夢緩緩抬起一根纖長的指爪，輕輕撥動蛛絲。絲線振顫，發(fā)出低沉的共鳴，像是一首只有她能聽見的旋律。

「八重，你一直是妾身最安靜的觀者。冷靜、謹慎，從不妄言。這樣的你，很適合在新世界里，坐在更高的位置上。」

八重抬頭的一瞬，胸口仿佛被那句話擊中。她明白，這并非隨口之言，而是一種試探。真夢在描繪一幅畫面，讓她想象自己在未來的秩序中，不再只是影子與旁觀者，而是位于蛛網(wǎng)更高層的存在。

可正因如此，壓力隨之而來。八重能感覺到，那雙金色的眼睛在等待她回應，等待她表明立場。她指尖微微顫動，冷氣自掌心滲出，卻又立刻收斂，唯恐被看出一絲動搖。

「母上……」她低聲開口，聲音里透著克制的敬畏，「臣……只愿在您的絲網(wǎng)之中，守住自己的位置?！?/p>

真夢的笑容更深，唇角仿佛滴下蜜色的毒液。

「很好。」她輕聲道，「記住，你的位置，是由你的忠誠決定的。若你站得穩(wěn)，蛛網(wǎng)會永遠托著你。若你猶豫……蛛絲便會自行斷裂?！?/p>

八重低下頭，心口的寒意一層層疊起。她聽見自己的心跳，在幻絲殿回響得分外清晰。

真夢緩緩直起身，龐大的蛛身在霧氣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絲線在她的動作下顫鳴，仿佛大地都隨之低聲共振。她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閃耀，像兩輪冷烈的明燈，映照出某種近乎虔狂的光芒。

她低聲開口，聲音輕緩，卻在殿宇的每一根蛛絲上回蕩：

「妾身所求的，并非凡俗的尊崇……也不是那些虛妄的神座?！?/p>

八重抬起頭，心口微微一緊。她已跟隨妖后多年，聽過她對玲華、楓蛇的譏笑，見過她對人類與小妖的冷酷，但這樣的語調，卻格外不同。那是懷著熱望與狂喜的聲音，仿佛真夢正將整個未來描繪在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