內(nèi)侍把兩人引到一間清靜的客房。紙門透著燈籠的溫光,檀香若有若無。侍從俯得極低,額幾乎貼到地板。
「高橋大人。立花大人。」
玲華指尖一彈,便把人都打發(fā)了,自己順勢在矮案旁的坐墊上坐下,仿佛整座宮邸都是為她預(yù)留的席位。
仁在門檻停了半拍,白日的一切仍在耳邊轟鳴——她把一座城變成觀眾,像點茶一樣隨口宣布「影虎」臣従于黑曜,而朝堂只能把恐懼咽下去,因為別無他法。門扇合上?!复笕恕苟窒駸熞粯羽ぴ谏砩??!蔚潞文??他看見正則被抬走,凜捏著破碎的符札發(fā)抖,大悟的怒吼被星川的「活下去」吞沒,宧美把通往日影的路說得清清楚楚,以及最近剛剛發(fā)生在酒場的一切。
他在玲華對面坐下,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敢看她的眼睛。燈影微晃,他的思緒卻被拽回過去——蜂蜜色的陽光斜過高中走廊,塵埃在光里漂浮,一個女孩手里卷著劇本,邁步走到強者與弱者之間。
午后的光從修真高校二樓的窗子斜斜落下,走廊里悶熱。仁靠在一間教室門旁,半發(fā)呆。忽然一陣推搡聲把他的注意扯向走廊盡頭。
三個學(xué)長把一個一年級生按在柜門上。有人拽開書包翻個亂七八糟,旁邊圍著一圈自以為安全距離的看客,裝作什么也沒看見。
仁胃口一緊。他應(yīng)該上前。腳沒動。
「喂——!」一個女聲沿走廊一刀切下,亮而戲劇,「這是在排犯罪劇嗎?怎么沒報備?」
立花玲華像入場一樣踏進(jìn)圈里——寶藍(lán)色校服利落,馬尾甩出一記弧線,手里卷著劇本。她毫不遲疑地站到三人和那孩子之間。
她歪頭看著最高的那個,用劇本輕輕點下自己的下巴:「嗯——這戲不對。三個粗魯?shù)娜貉菰诖蟀滋炱圬?fù)一個無辜路人?」她朝那孩子飛了個眼色,「太陳詞濫調(diào)了。霸凌跟翻蓋機一起過時了。」
圍觀人群里忍不住笑出幾聲。頭目瀨川試圖壓人:「立花,少管閑事,」他低吼,「滾開,現(xiàn)在?!?/p>
玲華嘆了口氣,像真的無聊:「經(jīng)典臺詞,??!好困。瀨川同學(xué)對吧?又掛數(shù)學(xué)了?這次多少分……十二分?」
笑聲更大。瀨川的脖子往上躥紅:「閉嘴!」他伸手去抓她的肩。
仁猛地向前——還是慢了??伤龥]有。她一轉(zhuǎn)身,抓住他的領(lǐng)口,「砰」地把人摁回柜門。金屬轟響順著走廊炸開,驚呼一串串傳下去。
她把手指在他鼻尖下晃了晃:「手要放好,親愛的。沒人教你禮貌嗎?」
她眼神一冷,戲謔收走,換上一種護(hù)短的鋒利:「欺負(fù)只有你一半重的人?真是個『大英雄』?!顾耙煌?,瀨川臉色一變。「給你個主意——找個跟你一個量級的打?;蛘吒?,」她笑得過分好看,「換個不是『浪費空氣』的愛好?!?/p>
「放開他!」另一個學(xué)長吼,卻虛得很。
玲華斜了他一眼,掐準(zhǔn)時機松手。瀨川一個趔趄撲向同伙,三個人互相絆了一下,差點摔成一團。走廊里響起壓不住的竊笑。
「哎呀,」她用劇本捂住嘴,輕飄飄地說,「是我嗎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