焦黑的大地延伸到視野的盡頭。風卷著灰燼,從破碎的山脊一路吹來,帶著金屬與焦土的氣味。
正則和珠真踏進了黑鐵的邊境——曾經(jīng)的要塞,如今卻連廢墟都算不上。整片地面平滑得近乎詭異,仿佛被無形的手抹去。殘存的石塊上仍閃著淡淡的焦光,靈壓的痕跡早已消散,只留下死寂。
正則沉默地望著眼前的景象,心中一片茫然?!啊@里,什么都沒留下。”他的聲音干澀,幾乎被風吹散。
阿珠輕輕點頭,聲音發(fā)著顫。她現(xiàn)在仍保持著妖態(tài)——一只巨大的黑貓,毛色在焦土的光里泛著暗淡的銀灰。額頭那顆粉色的寶石黯淡無光,像被蒙上了一層灰。她的尾巴拖在地上,隨著步伐輕輕掃過灰燼,發(fā)出干澀的沙響。
“從紅怨的妖口中我聽說,”她低聲說道,聲音里沒有了往日的輕快與笑意,反而多了一種壓抑的哀傷,“是玲華大人……與赤川妖后一同,在這里與天照交戰(zhàn)。天地崩毀,一切都被光吞沒?!?/p>
她停了停,粉色的寶石在風中微微顫抖。
“她……再也沒有回來?!?/p>
正則望著她,心里一陣發(fā)酸。曾經(jīng)那個總是語調(diào)里總帶著調(diào)皮尾音的貓妖,如今只剩下沉默。
阿珠低著頭,爪尖陷進灰燼里,連呼吸都顯得疲憊。
她抬起那雙金色的貓瞳望向遠方,眼神空洞得像在尋找什么:“玲華大人……一定不會就這樣消失的,對嗎?”
她的聲音顫抖了一瞬,隨后垂下頭,手指緊緊攥住衣角。那一刻,風掠過她的發(fā)絲,她看起來不再是紅怨的侍女,只是一個失去了主人的影子。
正則長久地看著她,眉頭緊鎖,語氣里帶著壓抑的沉重。
“……不能再留在這里。”
他轉(zhuǎn)過身,目光望向西方的山線,殘光在他眼底閃爍出一點決意?!拔覀?nèi)ス庹?,去找凜。她跟影虎那邊有聯(lián)系,也許能告訴我們接下來該怎么做?!?/p>
阿珠抬起頭,粉色的寶石在光下微微一閃。正則繼續(xù)說道:
“若玲華大人真的……暫時不在世原,那整片大陸都會亂成一團。光正向來與影虎有舊約,他們的信息最靈通,也許能讓我們知道現(xiàn)在各國的局勢?!?/p>
他停頓片刻,神情越發(fā)堅定。
“到了光正,我們先去確認影虎那邊的態(tài)度,再看其他勢力會怎么動。若真如天守那邊傳言的那樣……玲華大人被封于黃泉,那世原的秩序,遲早要塌。”
阿珠靜靜地聽著,尾巴輕輕掃過灰燼。她低聲應道:“好,去光正吧。只要有一點可能……我們都要試試?!?/p>
風從焦土上掠過,帶起一陣灰。兩人一人一貓,踏上通往東方的長路。
黑鐵的廢土上,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影子,一步一步向遠方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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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色的夜幕籠罩著古老的森林,風在枝葉間穿梭,卷起薄霧與枯葉。八重低身前行,她潔白的和服在黑暗中泛著微光,額前的碎發(fā)被夜風輕拂。腳下的松針在她經(jīng)過時結(jié)上一層淺霜,她刻意壓低氣息,不讓任何靈力外泄。今夜,她要離開夢喰。
她停在山脊邊,望向遠處那片被蛛絲與陰影覆蓋的群山。那里是真夢的宮殿,她侍奉了數(shù)百年的地方。想到此處,她胸口一緊。那位“幽絲之母”或許仍坐在絲織的王座上,對她的離去一無所覺。八重閉上眼,風掠過她的長發(fā),帶來意外的溫暖——對終年以寒氣為生的雪之妖靈而言,這種溫度近乎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