影子像水一樣爬上香春的蛛身。幾根粗如殿柱的影索從四方扣下,把她的軀干死死釘住,八條細(xì)腿被迫彎折,硬生生壓到地面。榻榻米發(fā)出低沉的裂響。
玲華俯下身,像舞臺上的主持人:「來,唱給本宮聽。小仁,」她側(cè)過臉,笑意微揚,「覺得她會不會叫得好聽?」
香春剛張口,玲華已把腳抬起。黑色木屐落下,毫不猶豫。蛛形的面影一沉,「咔」的一聲,半邊頭顱塌陷下去。聲音尖銳、短促,像被掐斷的琴弦。
「???什么?」玲華低頭,側(cè)耳,語氣輕飄飄,「聽不清呢。」
她指尖一扣,金色細(xì)光在鞋底下綻開。塌下的面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補(bǔ)起來——骨線復(fù)位,皮膚抹平。香春剛吸進(jìn)第一口氣,玲華的鞋跟又落了下去。
長井嚇得縮成一團(tuán),聲音顫得不像人:「饒、饒命……」
仁終于忍不住,低聲:「玲華,夠了?!剐乜诎l(fā)緊,喉嚨發(fā)澀,「這沒有意義。」
「沒有意義?我覺得非常有意義?!沽崛A站直,轉(zhuǎn)身看他,笑意卻更深了些。她掌心一翻,影子在空中凝成一柄細(xì)長的影刃,柄尾落在仁手心:「小仁,要不要你來試試?她會叫得更響?!?/p>
她甚至握住他的手,像教人寫字一樣,帶著他的指腹往影刃上推。「別怕,」她溫溫的,「你只要往下按,她就會很誠實?!?/p>
仁猛地抽手,影刃差點滑落。他指尖發(fā)冷,牙關(guān)咬得生疼:「我不做這種事?!?/p>
那一瞬,他的腦海猛地閃過酒場的畫面。那天,玲華逼他舉起拳頭,讓他當(dāng)眾把一個無辜的醉漢砸倒在地。掌心里傳來的觸感、周圍的窒息目光——至今仍讓他惡心。那種被迫參與她的戲碼的羞恥感,現(xiàn)在又一次壓到他胸口。
他記得當(dāng)時心口的翻涌,和今晚一模一樣。只不過這一次,他更清楚:如果再順著她的意去做,那種厭惡就再也無法洗掉。
「不愿意動手的話,那就看著。」玲華隨手把影刃丟回影里,扇尖一撥,另一根影索竄出,像鞭子一樣卷住長井的手臂。只聽「咔」地一聲,他的前臂被扭得出了形,慘叫悶在喉嚨里。
「反正你們是一伙的,」玲華淡淡道,「我這樣也算是公平?!?/p>
長井哭出聲:「臣無辜!臣只是遵令!」
仁再也忍不住抬聲:「停下!這不是審問,這是折磨!」
「在我身邊這邊這么久了什么都沒學(xué)到嗎,仁?」玲華回望他的眼神像冰,「暴力比外交更有用。他們的悲鳴,比什么都快讓真相吐出來。你若覺得惡心,大可以閉眼。這個世界從來如此——力量才是答案?!?/p>
她把這句話說得像陳述天氣一樣平靜。仁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。
「你到底在做什么?」他盯著她,嗓音發(fā)顫,「就算你覺得她們侮辱你、侮辱黑曜,是一回事。可你把殺戮當(dāng)成樂子——你在表演?!?/p>
「表演?」玲華笑了,笑意卻冷,「這叫恢復(fù)秩序?!?/p>
她俯身,又要落腳。仁下意識上前,一把推開她的肩。
空氣里的弦一瞬間被扯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