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陽如血,將義軍營地染成一片猩紅。林羽踏著暮色登上了望塔,手中長槍在余暉中泛著冷光,槍尖挑著張剛繪制完的布防圖,被晚風(fēng)獵獵吹得作響。
“將軍!西墻的滾石礌石已堆至三丈高,熱油也熬好了八十桶,就等敵軍來舔這鍋‘熱湯’!”親衛(wèi)甲胄帶風(fēng)沖上塔,甲片碰撞聲清脆如鈴。
林羽指尖點(diǎn)在圖上“鷹嘴崖”的位置,布防圖上的墨跡還未干透,被他指腹蹭出一道黑痕:“讓趙豹把絆馬索再收緊三分,那里的藤蔓太密,得露出半尺尖刺才夠勁?!彼鋈粋?cè)耳,聽著塔下傳來的“霍霍”磨刀聲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,“告訴弟兄們,今夜磨刀不用省力氣,明日讓李肅的人嘗嘗,什么叫刀口舔血?!?/p>
塔下校場,篝火如星子撒滿曠野。新兵蛋子們抱著刀鞘打磨,火星濺在他們黝黑的胳膊上,燙出細(xì)小的紅點(diǎn)也渾然不覺;老兵則蹲在火邊,用布條蘸著桐油擦拭鎧甲縫隙,甲片相撞的脆響混著粗糲的喘息,在夜風(fēng)中織成一張緊繃的網(wǎng)。
“將軍!”一個(gè)斷了小指的老兵舉著柄缺口長刀跑過來,刀身映著他豁牙的笑,“您瞧這刀,當(dāng)年砍過三個(gè)叛軍頭目,明日再添幾個(gè),湊個(gè)整!”
林羽接過刀,反手揮出三道刀花,刀風(fēng)割裂空氣發(fā)出“咻咻”聲,竟將旁邊篝火的火星卷得沖天而起?!袄详愡@刀夠勁!”他將刀還回去,刀柄在老兵掌心重重一敲,“明日你打頭陣,我讓旗手給你舉著‘先鋒’旗!”
“得嘞!”老兵一瘸一拐地跑開,嗓門比篝火還亮,“都給老子磨快點(diǎn)!明日誰慫誰是孫子!”
夜色漸深,林羽提著盞油燈巡視營房。第三營的帳篷里,幾個(gè)少年兵擠在一處,借著油燈看家書,其中一個(gè)抽著鼻子哽咽:“我娘說……讓我活著回去吃她蒸的棗糕?!迸赃吜⒖逃腥伺乃蟊常骸翱迋€(gè)屁!打贏了啥糕吃不上?”
林羽站在帳外,油燈的光暈在他側(cè)臉晃動(dòng),忽然揚(yáng)聲:“都過來!”他將油燈舉高,照亮身后的沙盤,“看見沒?明日卯時(shí),李肅的主力會(huì)從西路強(qiáng)攻,他們的云梯比咱們的箭樓還高半尺?!彼テ鸶鸢眩c(diǎn)燃沙盤旁的油浸麻繩,火苗“騰”地竄起,將西路的木質(zhì)模型燒得噼啪作響,“但他們的云梯腳是空心的,咱們往里面塞硫磺,燒起來連片兒都剩不下!”
少年兵們的眼睛亮了,方才的哽咽聲變成此起彼伏的咋舌:“將軍這招夠毒!”
“毒?”林羽將燒剩的木炭扔進(jìn)沙盤,火星簌簌落在“鷹嘴崖”的標(biāo)記上,“對豺狼,就得用獵槍!”
天快亮?xí)r,東方泛起魚肚白。林羽站在西墻箭樓,望著遠(yuǎn)處地平線逐漸騰起的煙塵——李肅的先鋒騎兵到了。他摘下腰間玉佩,塞進(jìn)貼身的錦囊,玉佩上“忠勇”二字被體溫焐得發(fā)燙。
“傳我令!”他轉(zhuǎn)身時(shí),槍尖在晨光中劃出一道銀弧,“熱油備著,滾石架好,讓弓箭手把箭羽浸透了桐油!”
箭樓的號角突然長鳴,刺破黎明。林羽望著下方瞬間涌出的士兵,他們的鎧甲在晨光中泛著冷硬的光,沒人說話,只有甲片摩擦的“咔啦”聲和長槍頓地的“咚咚”聲,像在敲打著決戰(zhàn)的鼓點(diǎn)。
“記住了!”林羽的聲音在箭樓回蕩,壓過所有聲響,“明日此時(shí),要么咱們吃李肅的喪席,要么……讓他們給咱們抬慶功酒!”
“吃喪席!吃喪席!”吼聲震得箭樓的木梁簌簌掉灰,驚得天邊的晨鳥成片飛起,翅膀掠過晨光,如同一道驟然展開的銀紗,瞬間鋪滿了整個(gè)天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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