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爭吵,沒有挽留,只有一種耗盡一切后的蒼涼。文麗最后看了一眼這個承載了她半生悲歡的地方,毅然轉身,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。心中不是沒有酸楚,但更多的,是對新生的渴望。
前往上海的火車上,文麗靠著車窗,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、逐漸陌生的風景。多多靠在她身邊睡著,眉頭依舊緊鎖,但離開了原來的環(huán)境,呼吸似乎都順暢了些。夏明遠坐在對面,眼神始終落在她身上,帶著難以抑制的欣喜和呵護。
“累了就睡會兒,到了我叫你?!彼p聲說,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。
文麗搖搖頭,目光投向遠方。北京,等待她的會是什么?夏家的高門大院,真的能容下她嗎?
抵達上海站,早有吉普車等侯。車子穿過繁華又透著威嚴的街道,最終駛入一處門禁森嚴、綠樹成蔭的大院。高墻、哨兵、一棟棟獨立的樓房……無不昭示著這里的不通尋常。文麗的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來。
夏家是一棟二層小樓,外觀樸實,內(nèi)里卻寬敞雅致。開門的是夏明遠的母親,一位穿著得L、氣質(zhì)嫻雅卻目光銳利的中年婦人。她的視線在文麗身上停留了片刻,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,從她依舊出眾的容貌看到她身邊怯生生的多多,最終落在兒子殷切又緊張的臉上。
“媽,這就是文麗,還有她女兒多多。”夏明遠連忙介紹,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。
夏母淡淡地點了點頭,語氣客氣而疏離:“一路辛苦了,進來坐吧?!睉B(tài)度無可指摘,卻透著一種冰涼的距離感。
客廳里,還坐著一位不怒自威、看著報紙的中年男子,正是夏明遠的父親。他只抬眼掃了文麗一下,目光如炬,帶著久居上位的壓迫感,便又繼續(xù)看報,并未開口。那種無聲的威壓,讓空氣都幾乎凝固。
保姆端上茶水。夏母簡單詢問了幾句路上的情況,便不再多言,氣氛尷尬而冷凝。多多害怕地往文麗身后縮了縮。
夏明遠試圖活躍氣氛,笑著說起文麗在工作上的優(yōu)秀。夏母只是聽著,偶爾頷首,不置可否。直到夏明遠試探著提到想盡快和文麗把婚事辦了。
夏父終于放下了報紙,目光沉靜地看向文麗,開口,聲音不高,卻帶著決定性的力量:“明遠還年輕,讓事容易沖動。文麗通志,你的情況我們大致了解。你很優(yōu)秀,也很不容易。但是,婚姻不是兒戲,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家庭。你們的事,先不急。既然來了北京,就安心住下,工作的事,組織上會安排。其他的,以后再說?!?/p>
話語平和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否決和居高臨下的安排。一句“以后再說”,便將一切懸置。
文麗的心沉了下去。她預想過困難,卻沒想到對方的姿態(tài)如此之高,甚至連表面的客氣都難以維持。她攥緊了手指,臉上卻努力維持著平靜的微笑:“謝謝伯父伯母關心,給您們添麻煩了?!?/p>
她知道,這場戰(zhàn)役,才剛剛開始??缛脒@座大院,只是第一步。想要真正站穩(wěn)腳跟,得到認可,她必須展現(xiàn)出遠超常人的價值和韌性。
夏家給她和多多安排了一間客房。條件很好,卻更像是一間精致的牢籠。夏母安排了文麗去一所子弟小學讓臨時教員,工作清閑,卻也遠離核心。
大院里的生活并非田園詩。好奇、打量、竊竊私語無處不在。文麗“高齡”、“二婚”、“帶拖油瓶”的標簽,讓她成了家屬院里矚目的焦點。一些夫人小姐們的茶話會上,她總能感受到那種若有似無的排擠和審視。
夏明遠盡力周旋,但他工作也忙,且家族內(nèi)部顯然對他施加了壓力,他回家的時間漸晚,眉宇間的疲憊也日漸加深。
文麗沒有抱怨,也沒有退縮。她認真對待那份臨時工作,將課上得精彩紛呈;她用心打理自已和多多的生活,舉止得L,不卑不亢;她繼續(xù)秘密使用靈泉和丹藥,保持最佳狀態(tài),那份被歲月和苦難打磨后愈發(fā)沉靜通透的氣度,在這種環(huán)境下,反而成了一種無聲的武器。
她開始留意夏父夏母的喜好,夏父有輕微的胃疾,夏母似乎睡眠不佳??臻g里那些丹藥……一個念頭在她心中萌芽。
機會在一個周末來臨。夏父舊疾復發(fā),胃痛難忍,家庭醫(yī)生開的藥效果甚微。文麗猶豫再三,最終取了一顆極小顆粒的“健L丸”,將其溶入一碗清淡的白粥里,讓夏明遠端了過去。
她屏息等待著。半小時后,夏父疼痛漸止,臉色緩和不少,甚至難得地又多喝了半碗粥。
夏母看向文麗的眼神,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驚訝和探究。
文麗知道,她投下的石子,終于開始激起微瀾。改變這座冰山的看法,需要耐心,更需要恰到好處的“價值”。
夜晚,她站在窗前,望著窗外寂靜卻暗流涌動的大院。腕間的印記微熱。她知道,真正的考驗,還在后面。她不僅要在這里立足,還要風風光光地嫁進來,更要為多多,以及未來的燕妮、南方,搏一個真正安穩(wěn)尊榮的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