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?!眳物魶]有給出確切答案,但那份篤定的氣勢卻不容置疑,“女兒愿立軍令狀。若失敗,所有罪責,女兒一力承擔,絕不牽連呂家。若成……呂家將不再是沛縣呂家?!?/p>
沉默,沉重的沉默在書房中蔓延。窗外,蟬鳴聒噪。最終,呂公頹然揮了揮手,仿佛瞬間被抽干了力氣:“罷了……罷了……你……去吧。帶上家中最可靠的人手,多備些……盤纏。”
“謝父親?!眳物羯钌钜欢Y。轉身離開書房的瞬間,她眼中那壓抑已久的火焰,終于毫無保留地燃燒起來。
咸陽!章臺宮!嬴政!我來了!這一世,我要親手撥動歷史的巨輪!徐福?你的死期到了!嬴政?你的命,我呂雉來續(xù)!這大秦的江山,將由我來輔佐,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!
通往咸陽的官道漫長而塵土飛揚。呂雉坐在呂家最好的馬車里,車身隨著崎嶇的路面微微搖晃。她閉目養(yǎng)神,心緒卻如車輪般飛速轉動。入咸陽只是第一步,如何跨越重重宮禁,將她的“方略”遞到那位千古一帝的案頭,才是真正的考驗。直接投書?石沉大海的可能性是九成九。需得另辟蹊徑,找一個能直達天聽的“梯子”。
忽然,馬車外傳來一陣騷動,夾雜著家丁的呵斥聲和另一個尖細嗓音的辯解。
“怎么回事?”呂雉撩開車簾一角問道。
隨行的呂忠策馬靠近,臉上帶著一絲無奈和鄙夷:“二小姐,是個自稱‘方士’的騙子,硬說能卜算吉兇,攔著路要給我們看相。屬下這就趕他走!”
方士?呂雉心中一動。她目光投向路邊。只見一個身材瘦小、穿著臟兮兮葛布袍子的中年男子,被兩個家丁架著胳膊往外拖。那人頭發(fā)亂糟糟,臉上沾著灰,但一雙眼睛卻賊亮,透著市井油滑的精明,此刻正扯著嗓子喊:“貴人!貴人留步!小人絕非妄言!貴人此去咸陽,所求之事關乎天命!小人有一言,關乎成敗??!”
“慢著?!眳物糸_口。家丁的動作頓住。
那方士掙脫束縛,連滾帶爬地撲到馬車前幾步遠的地方,連連作揖:“貴人!貴人面相貴不可言,紫氣東來,此去咸陽,必遇貴人相助,所求之事……雖險阻重重,卻有撥云見日之機!只是……”他話鋒一轉,讓出高深莫測狀,“這貴人,非在明處,需得貴人……主動尋訪。”
呂雉心中冷笑。江湖術士慣用的模棱兩可、故弄玄虛之詞。但此人那句“所求之事關乎天命”,卻歪打正著地戳中了她的心事。她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對方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小人……小人高要!”那方士連忙報上名號。
高要?!這個名字如通驚雷在呂雉腦海中炸響!《神話》!那個在劇中命運多舛、被易小川連累、最終變得陰狠毒辣的高要!他竟然在這里,以這種方式出現(xiàn)了?一個落魄的、靠招搖撞騙混飯吃的……方士?
無數(shù)念頭在呂雉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。劇中的高要,對易小川由兄弟情深到恨之入骨,最終成為趙高,權傾朝野,卻也扭曲瘋狂。眼前這個高要,顯然尚未經(jīng)歷那些劇變,還只是個掙扎在社會底層的可憐蟲。但……他熟悉咸陽底層,甚至可能接觸過一些宮廷外圍的渠道!更重要的是,他對易小川潛在的恨意……是呂雉可以借用的力量!
“高要?”呂雉的聲音聽不出喜怒,“你說所求之事有貴人相助?那貴人,在何處?”
高要眼珠一轉,諂媚地笑道:“貴人……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!小人觀貴人面相,隱隱與咸陽宮中一位……身居高位卻心懷郁結的貴人有所牽連。若能得其青眼,事半功倍!”
“哦?哪位貴人?”呂雉追問。
高要湊近一步,聲音壓得更低,帶著一絲神秘:“自然是……長公子,扶蘇殿下!”
扶蘇!呂雉瞳孔微縮。是了!這位以仁德聞名卻因政見不合屢遭始皇帝斥責的長公子,確實是咸陽城中一個特殊的存在。他身邊聚集著一些不得志的儒生,相對容易接近。若能通過他,將“強國策”迂回地遞到嬴政面前,或許……是一條可行的路!而且,調(diào)和扶蘇與嬴政的矛盾,本就是她計劃中的重要一環(huán)!
這個高要,有點意思。雖然記口胡言,但這份察言觀色、投其所好的本事,以及他對咸陽某些信息的掌握,或許……真有利用價值。
呂雉心中瞬間有了決斷。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,淡淡道:“你既通卜算,又熟悉咸陽,可愿隨我入京?若所言不虛,自有你的好處。若敢欺瞞……”她話未說完,但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。
高要一愣,隨即大喜過望!他本只想騙幾個錢糊口,沒想到竟撞上大運,被這看起來就非富即貴的小姐收留了!管她是真信還是假信,先抱上大腿再說!他立刻撲倒在地,連連磕頭:“愿意!小人愿意!愿為貴人效犬馬之勞!赴湯蹈火,在所不辭!”
“起來吧?!眳物舴畔萝嚭?,隔絕了外面那張諂媚的臉,“呂忠,給他一匹馬,跟著隊伍?!?/p>
“是,二小姐?!眳沃译m然不解,但不敢多問。
馬車繼續(xù)前行。車廂內(nèi),呂雉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。高要,這條意外的“鯰魚”,或許能攪動咸陽的渾水。扶蘇……是時侯去會一會這位注定悲劇的長公子了。咸陽的棋局,在她踏入城門之前,已悄然落下了第一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