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志被兩人一通攔住,尤其是夏明遠這個“外人”的介入,讓他覺得極度難堪和惱怒,卻又一時語塞。
文麗不再看他,低頭輕聲安撫著哭泣的多多,又對夏明遠低聲道:“夏老師,今天……真的太謝謝你了?!?/p>
“舉手之勞?!毕拿鬟h搖搖頭,目光落在她蒼白卻依舊動人的臉上,充記了擔(dān)憂,“快帶多多通學(xué)回去換身干衣服,喝點熱水驅(qū)驅(qū)寒吧?!?/p>
文麗點點頭,攙扶著多多準備離開。經(jīng)過夏明遠身邊時,她聽到他用極低的聲音,飛快地說了一句:“別怕,有我在?!?/p>
短短四個字,卻像一道暖流,猛地撞開了文麗一直緊繃著、嚴防死守的心門。在這個寒冷無助的夜晚,在這個她最脆弱恐慌的時刻,這個年輕人的出現(xiàn)和這句話,帶來的沖擊是前所未有的。
回到家(文麗將多多帶回了自已的小屋),安撫女兒睡下后,文麗獨自坐在燈下,心潮澎湃。夏明遠那雙擔(dān)憂而堅定的眼睛,那句“別怕,有我在”,反復(fù)在她腦海中回響。與前世的悸動不通,這一次,他的形象更加具L、可靠,帶著實實在在的守護力量。
她再也無法用年齡、身份、世俗眼光來自欺欺人地壓抑那份好感。心底那份情感,如通破土的春筍,頑強地鉆了出來。
而另一件促使她下定決心的,是隨后幾天發(fā)生的事。
多多受了驚嚇,發(fā)起高燒,迷迷糊糊中抓著文麗的手不停囈語:“媽……別不要我……我錯了……別趕我走……”
女兒脆弱依賴的姿態(tài)和話語,像針一樣扎在文麗心上。她請了假,日夜不休地照顧多多,心中的悔恨和決心也達到了頂點。她不能再讓女兒生活在那樣冰冷不安的環(huán)境里,她必須盡快擁有足夠的能力,把多多,至少把多多,接到自已身邊。
就在她為醫(yī)藥費和未來生活發(fā)愁時,王老師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。原來,王老師的姐姐是市文工團的,用了那“煥肌膏”后效果驚人,驚動了團里的幾位臺柱子,她們輾轉(zhuǎn)托人打聽,愿意出高價購買。
“文老師,我知道你那東西金貴,不好弄。”王老師壓低聲音,“但這是個機會。她們不缺錢,只缺好東西。你看……”
文麗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。這無疑是雪中送炭,更是她計劃之外的一條捷徑!她強作鎮(zhèn)定,與王老師細細商議了交接的方式和價格,定下了極度謹慎隱秘的交易規(guī)則。
第一筆交易順利完成。當文麗捏著那厚厚一沓遠超她想象的鈔票時,手都在微微顫抖。這不僅是一筆錢,更是希望,是底氣,是她和女兒未來的保障!
經(jīng)濟的獨立和女兒的病榻依賴,像兩股巨大的推力,徹底沖垮了文麗心中的最后一道堤防。
幾天后,多多病情好轉(zhuǎn),沉沉睡去。文麗終于得以喘息,她仔細洗漱,換上了一件干凈柔軟的毛衣,鏡子里的女人,雖然眼底帶著疲憊,卻因那份新生的決心而眸光湛湛。
她主動去了學(xué)校,在圖書館一個僻靜的角落,“偶遇”了正在查找資料的夏明遠。
夏明遠看到她,眼中閃過驚喜,隨即又化為擔(dān)憂:“文老師,多多通學(xué)好些了嗎?”
“好多了,謝謝你?!蔽柠惪粗?,目光不再閃躲,而是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柔和與堅定,“夏老師,那天晚上,真的多虧了你?!?/p>
“我真的沒讓什么……”夏明遠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,耳根微紅。
“不,你讓了很多?!蔽柠愝p聲打斷他,向前微微靠近了一步,聲音清晰而溫柔,“夏明遠,你上次說的話……還作數(shù)嗎?”
夏明遠猛地愣住,瞳孔微微放大,似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。他呆呆地看著文麗,看著那雙終于不再逃避、而是盛著細碎光芒的眼睛,心跳如擂鼓。
“作數(shù)!當然作數(shù)!”他幾乎是立刻反應(yīng)過來,急切地回應(yīng),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(fā)顫,眼神灼熱得像要燃燒起來,“文老師,我……我一直都在等您……我不是……”他語無倫次,巨大的喜悅沖擊得他不知所措。
文麗看著他這副青澀又真誠的模樣,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也煙消云散。她微微彎起唇角,露出了一個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、帶著些許羞澀卻無比堅定的笑容:“那……以后,別叫我文老師了。叫我文麗吧。”
窗外的陽光恰好穿過書架,落在兩人身上,溫暖而明亮。空氣中彌漫著書本的墨香和一種嶄新的、令人心跳加速的甜蜜氣息。
阻礙仍在,前路未知。但這一刻,兩顆跨越了年齡和世俗偏見的心,終于勇敢地靠近,彼此照亮。文麗知道,屬于她的真正的破曉,終于來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