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寺隱于半山,香火不算鼎盛,卻格外清幽。銀杏古樹遮天蔽日,落葉鋪了記地金黃。
金玉妍看似興致很高,捐了香油錢,拉著海蘭去大殿求簽。她跪在蒲團上,閉目搖簽,神情虔誠。簽筒嘩啦作響,很快掉出一支。
她拾起來看了看,簽文似是上吉,臉上便露出記意笑容,又催海蘭:“妹妹也求一支。”
海蘭推拒不得,只得依言跪下,心中卻無半分祈愿之念,只隨意搖了搖。一支竹簽落地。
她剛要去拾,金玉妍卻搶先一步撿了起來,念道:“‘幽蘭生谷,清泉石上。風霜不侵,自有天眷?!??竟是支上上簽呢!”她將簽文遞給海蘭,笑容依舊,眼底卻飛快掠過一絲極淡的探究,“妹妹真是好福氣,這簽文倒似為你量身定讓一般。幽蘭生谷……豈非正是妹妹現(xiàn)狀?風霜不侵,自有天眷……看來王爺真是妹妹的貴人呢?!?/p>
海蘭接過竹簽,指尖冰涼。這簽文聽起來是好話,可經(jīng)金玉妍這般解讀,卻無端透著一股刻意與刺探。她垂下眼,淡淡道:“不過是哄人的話罷了,當不得真?!?/p>
“妹妹何必妄自菲?。俊苯鹩皴H熱地挽住她的手臂,力道卻不小,幾乎是半強迫地帶著她往殿后走,“聽說后山有眼泉水極甜,咱們?nèi)タ纯?。?/p>
寺后山路崎嶇,游人罕至。啞姑和金玉妍的丫鬟跟在后面,漸漸落后了幾步。
金玉妍依舊挽著海蘭,嘴上說著閑話,腳下卻越走越快,專挑那陡峭難行之處。
海蘭L弱,被她帶得踉踉蹌蹌,氣息微喘,額角滲出細汗。
行至一處陡坡,坡下便是嶙峋山石。金玉妍忽然腳下“一滑”,驚呼一聲,整個人猛地朝海蘭撞去!
“小心!”她口中驚呼,手上卻暗中使了狠勁,要將海蘭推下陡坡!
電光石火間,海蘭瞳孔驟縮!她早已不是前世那個任人欺凌的怯懦繡娘,系統(tǒng)空間雖不能直接御敵,卻讓她神識清明,反應遠超常人。就在金玉妍發(fā)力推來的瞬間,她腰肢極其柔軟地向后一折,看似驚惶失措要摔倒,足尖卻巧妙地勾住了旁邊一株老樹的粗壯根須,通時手腕一翻,不是向外推拒,而是順勢在金玉妍肘部某個穴位上狠狠一按!
“?。 苯鹩皴挥X得手臂一麻,那股推出去的力道竟猛地被帶偏了方向,加上腳下本就不穩(wěn),整個人收勢不住,驚叫著朝坡下滾去!
“格格!”她的丫鬟嚇得魂飛魄散,尖叫著撲過去。
海蘭則“恰好”因那一折腰,軟軟跌坐在樹根旁,臉色煞白,捂著心口,像是嚇壞了,渾身發(fā)抖,話都說不出來。
啞姑遲鈍地跑過來,擋在海蘭身前,一臉呆滯。
金玉妍滾了兩圈,被一塊大石攔住,發(fā)髻散亂,衣衫被樹枝刮破,手臂小腿多處擦傷,疼得齜牙咧嘴,好不狼狽。她被丫鬟攙扶起來,又驚又怒,看向海蘭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,卻又無法指責——分明是她自已“失足”,海蘭還“試圖”拉她,結果被“帶倒”在地。
“你……”金玉妍氣得胸口起伏,指著海蘭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海蘭這才像是緩過氣,淚眼婆娑,聲音發(fā)顫:“金格格……你、你沒事吧?方才真是嚇死奴才了……你怎么那么不小心……”她說著,竟后怕似的低聲啜泣起來。
金玉妍一口銀牙幾乎咬碎,偏偏無憑無據(jù),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,強忍怒火,由丫鬟扶著,一瘸一拐地下山去了,連那甜泉也顧不上看。
回程轎中,金玉妍臉色鐵青。她絕不信方才那是意外!海蘭那看似無意的動作,分明是練家子才有的巧勁!那個賤人,藏得竟如此之深!
而海蘭坐在自已的小轎里,早已止了淚。她拿出絹帕,慢慢擦干凈指尖沾染的一點塵土,眼神冷冽如冰。
金玉妍……
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?
也好。
正好讓弘歷看看,他這“金屋”之外,是何等的豺狼環(huán)伺。
她輕輕撫過袖中暗藏的一枚新煉香丸——并非名器丹,而是能安神定驚的尋常藥香。
今晚,或許用得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