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熙朝的朝堂在太子朱瞻基日漸沉穩(wěn)的輔佐下,顯得風(fēng)平浪靜。
邊關(guān)雖有零星摩擦,但在皇帝“以守為主、不輕易啟釁”的旨意下,并未釀成大禍。朱高熾的身體,在張皇后無微不至的“監(jiān)管”下,倒也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,眩暈癥未曾再犯,只是精力終究不如壯年,處理政務(wù)久了,仍會露出疲態(tài)。
張皇后的心思,愈發(fā)多地放在了東宮。
那一日書畫閣的品評之后,朱瞻基與胡善祥之間,似乎真的多了一層若有似無的牽絆。朱瞻基不再僅僅將胡善祥視為父皇母后為他選定的、需要尊敬的太子妃,而是開始留意到她本身的細膩與才情。他會與她分享一些不涉機要的朝野趣聞,會在得到一方好墨、一本孤本時,想起她或許會喜歡。
胡善祥也漸漸褪去了最初的拘謹和刻意。她本就心思靈巧,在確認了太子的接納與婆母的支持后,那份被規(guī)矩壓抑的靈動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。她為太子準備的羹湯點心,不僅顧及養(yǎng)生,也更費心思地琢磨口味變化;她打理東宮事務(wù),井井有條之余,也會在一些細微處添些雅致陳設(shè),讓這儲君居所少了幾分刻板,多了幾分溫馨。
張皇后樂見其成,卻并未放松那根關(guān)于“子嗣”的弦。她深知,再好的感情,若沒有皇嗣維系,在這深宮之中也如空中樓閣。她更加頻繁地賞賜下各類溫補的藥材和食材,囑咐的話語也更為直接:“善祥,你與太子年輕,身子骨正是強健的時候,好生調(diào)養(yǎng),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,便是大功一件?!?/p>
胡善祥面上飛紅,心中卻明白這是婆母最大的期許,也是她身為太子妃最重要的職責(zé)。她將那絲羞澀壓在心底,更加認真地遵照嬤嬤的指導(dǎo)調(diào)理身體。
這日,朱瞻基被皇帝留下商議北方軍鎮(zhèn)布防之事,回到東宮時,已是月上中天。他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凝重,顯然議事的壓力不小。
胡善祥早已備好了熱水和清爽的夜宵。見他歸來,也不多問,只默默上前替他解下略帶夜露的外袍,又遞上溫度剛好的熱毛巾。
“殿下先用些點心墊墊,沐浴的熱水已備好了?!彼曇糨p柔,動作自然,仿佛這只是千百個尋常夜晚中的一個。
朱瞻基“嗯”了一聲,在桌邊坐下,看著桌上那碟精巧的茯苓糕和一碗散發(fā)著淡淡藥香的雞湯,心中那點因政務(wù)帶來的煩躁,竟奇異地平復(fù)了些。他拿起一塊糕點,入口清甜不膩,帶著茯苓特有的香氣。
“這糕味道不錯?!彼S口贊了一句。
胡善祥淺淺一笑:“是母后方子里的,加了少許蜂蜜,說是安神健脾。殿下若喜歡,明日妾身再讓他們做。”
朱瞻基點點頭,幾塊糕點下肚,又喝了半碗溫?zé)岬碾u湯,只覺得一股暖流自胃腹升起,蔓延至四肢百骸,連帶著緊繃的神經(jīng)都松弛了下來。他抬眼看向燈下忙碌著為他準備沐浴衣物的胡善祥,她側(cè)影窈窕,動作嫻靜,昏黃的燈光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。
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感包裹了他。比起朝堂上的機鋒暗藏,硝煙彌漫,這東宮一隅的燈火與人,顯得如此珍貴。
他忽然開口,聲音比平日溫和許多:“今日父皇議定,要加強宣府一帶的防務(wù),恐需增派兵員糧草,事務(wù)繁雜。”
這話已略微涉及政務(wù),雖不核心,卻也超出了平日閑談的范疇。胡善祥手上動作微頓,抬眼看他,見他神色間并無試探,倒像是尋常夫妻間的隨口傾訴。她心中微暖,斟酌著詞句,輕聲道:“邊關(guān)將士辛苦。增派兵員糧草是大事,想必陛下與殿下已有萬全考量。妾身只盼殿下保重身體,莫要過于勞神?!?/p>
她沒有妄議軍政,只表達了關(guān)心。朱瞻基聽著,卻覺得比任何諫言都更熨帖。他笑了笑,沒再繼續(xù)這個話題,起身道:“沐浴吧?!?/p>
這一夜,東宮的燈火熄得比往日都晚。帝后之間,似乎有什么東西,在悄然改變。
自那日后,朱瞻基留在胡善祥房中的夜晚明顯多了起來。兩人或?qū)ψx書,或閑話家常,有時甚至只是各自安靜地做著事,空氣中流淌著一種默契的寧靜。張皇后派去的嬤嬤回報,太子妃的氣色愈發(fā)紅潤,月事也漸趨準穩(wěn)。
【氣氛到位!感情升溫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