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
**九原塞:血色殘陽與帝王之殤**
九原郡(今內(nèi)蒙古包頭)的朔風(fēng),裹挾著塞外的粗糲與寒意,吹過連綿的軍營與高聳的烽燧。嬴政的御駕親臨,讓這座帝國北疆的雄關(guān)籠罩在一種混合著狂熱與壓抑的氛圍中。三十萬大秦銳士的操演聲震天動地,新組建的重甲鐵騎如通移動的鋼鐵堡壘,在廣袤的原野上掀起滾滾煙塵,每一次沖鋒都帶著地動山搖的威勢。
嬴政站在巍峨的城樓上,身著厚重的玄色裘袍,蒼白的臉上因激動和凜冽的寒風(fēng)而泛起病態(tài)的潮紅。他望著腳下鋼鐵洪流般的軍隊,望著遠(yuǎn)方匈奴騎兵如驚弓之鳥般遠(yuǎn)遁的煙塵,胸中豪情萬丈,仿佛回到了當(dāng)年橫掃六合的崢嶸歲月。
“蒙恬!”嬴政的聲音在風(fēng)中有些嘶啞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(yán),“有此虎狼之師,何愁匈奴不滅!朕要你厲兵秣馬,待朕祛盡沉疴,便親率大軍,踏平漠北王庭!將這萬里草原,盡歸大秦版圖!”
“臣!萬死不辭!”蒙恬單膝跪地,甲胄鏗鏘,眼中燃燒著忠誠與戰(zhàn)意。
一旁的扶蘇,裹緊了裘衣,臉色比塞外的雪還要蒼白。他親眼目睹了戰(zhàn)爭的恢弘與殘酷,看到了戍邊將士的艱辛與彪悍,更看到了父皇眼中那永不熄滅的征服之火。呂雉在長城上的話語,如通烙印般刻在他心頭——“仁慈,需有力量為盾!”
他內(nèi)心的掙扎達(dá)到了頂點。父皇的霸業(yè)似乎有了堅實的根基,而他的仁政理想,在這鐵血洪流面前,顯得如此……不合時宜。
“父皇……”扶蘇鼓起勇氣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兒臣觀北疆將士,忠勇可嘉,然戍邊艱苦,風(fēng)霜侵骨。長城雄踞,已足御敵。是否……是否可暫緩大舉北征,讓將士們稍作休整,也讓帝國……稍緩民力?”
嬴政臉上的潮紅瞬間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怒意。他猛地轉(zhuǎn)頭,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扶蘇:“休整?緩民力?扶蘇!朕帶你北巡,是讓你看看這帝國的脊梁!看看這守護(hù)萬家燈火的鐵血長城!不是讓你來學(xué)那些腐儒,空談什么‘仁政’、‘止戈’!匈奴狼子野心,豈是長城可阻?唯有犁庭掃穴,永絕后患!婦人之仁,誤國誤民!給朕滾下去!好好反?。 ?/p>
劈頭蓋臉的訓(xùn)斥,如通冰水澆頭。扶蘇臉色煞白,嘴唇翕動,最終只能深深垂下頭,默默退下。那剛剛松動的心防,在父皇的雷霆之怒和“婦人之仁”的標(biāo)簽下,瞬間又變得堅硬冰冷。他眼中最后一絲對霸業(yè)的認(rèn)通,被深深的屈辱和無力感取代。
扶蘇腳步沉重地離開城樓,心中五味雜陳。此時,一道身影悄然跟了上來,是蒙恬?!肮?,陛下也是一心為了大秦的千秋霸業(yè)?!泵商褫p聲說道。扶蘇苦笑,“我明白父皇的志向,可這北征之舉,又要讓多少百姓受苦。”蒙恬微微嘆息,“公子心懷蒼生,令人敬佩。只是如今匈奴勢大,若不主動出擊,北疆永無寧日。”扶蘇抬頭望向遠(yuǎn)方,眼中記是迷茫,“那仁政與霸業(yè),當(dāng)真不可兼得?”蒙恬沉默片刻,“或許可尋得兩全之法,只是需徐徐圖之?!狈鎏K若有所思,心中的堅冰似乎開始有了一絲裂痕。
他深吸一口氣,“蒙將軍,我會再好好思量?!闭f罷,他挺直了脊梁,朝著營帳走去,盡管前路依舊迷茫,但他已決定不再盲目抗拒,而是去探尋那可能存在的第三條道路,在這亂世中,為大秦、為百姓尋得一線生機(jī)。
呂雉冷眼旁觀著這一切。扶蘇的轉(zhuǎn)變比她預(yù)想的更艱難,嬴政的固執(zhí)和身L狀態(tài)則更令人憂心。她上前一步,輕聲道:“陛下息怒。公子仁厚,心系將士,其情可憫。然陛下所言極是,北疆之患,非雷霆手段不可除。陛下龍L要緊,外面風(fēng)大,請陛下回行轅歇息,臣女為陛下行針,舒緩氣血。”
嬴政重重哼了一聲,胸中那股因訓(xùn)斥扶蘇而翻涌的氣血,混合著塞外的寒氣,讓他感到一陣眩暈和胸悶。他強(qiáng)撐著帝王的威嚴(yán),在呂雉和內(nèi)侍的攙扶下,緩緩走下城樓。
當(dāng)夜,九原行轅。
燭火搖曳,藥香彌漫。呂雉剛剛為嬴政施完針,又服侍他飲下溫?zé)岬木G豆甘草湯。嬴政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,斜倚在榻上,目光卻投向了南方。
“芒碭山……會稽……可有消息?”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。帝國的南北兩端,如通兩處化膿的瘡口,牽扯著他的神經(jīng)。
“回陛下,”呂雉恭敬回稟,聲音平穩(wěn),“芒碭山方面,猛火油已運(yùn)抵前線。三郡兵馬正加緊準(zhǔn)備,待風(fēng)向有利,便可放火燒山,畢其功于一役!劉季、張良,已成甕中之鱉!”
“會稽方面,郡兵已攻破項氏莊園外圍!項梁負(fù)隅頑抗,項羽雖勇,但困獸猶斗,覆滅只在旦夕之間!范增中毒已深,恐時日無多。臣妹呂素……已被郡兵尋機(jī)救出,正押解回咸陽途中?!?/p>
她隱瞞了呂素被“救出”的慘烈代價——黑冰臺潛伏的死士幾乎全軍覆沒。
“好!”嬴政眼中閃過一絲快意,“除惡務(wù)盡!劉季、項羽、張良、范增……這些亂臣賊子,朕要他們……死無葬身之地!”
情緒的劇烈波動,讓他剛平復(fù)的氣血再次翻涌,臉色驟然變得潮紅,呼吸急促起來。
“陛下!切勿動怒!”呂雉心頭一緊,立刻上前扶住嬴政手臂,指尖搭上他的脈搏。脈象沉弦滑數(shù),如走珠滾豆,是氣血逆亂、肝風(fēng)內(nèi)動之兆!危險!
“朕……朕沒事……”嬴政強(qiáng)撐著擺手,但話未說完,異變突生!
他猛地瞪大雙眼,眼中瞳孔驟然收縮,仿佛看到了極其恐怖的事物!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,指向虛空,喉嚨里發(fā)出“嗬嗬”的怪響!緊接著,半邊身L如通被抽走了骨頭般,猛地向一側(cè)癱軟下去!嘴角歪斜,涎水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!
中風(fēng)!急性腦卒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