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英雄大會后,我扶他回房養(yǎng)傷。
>楊過在昏迷中緊攥我的手腕:“別走……”
>黃蓉端著藥碗在門外駐足,最終悄然離去。
>他清醒后第一句話卻是:“郭芙,你為何要告訴我真相?”
>我擦著藥膏的手頓?。骸耙驗椤幌朐倏茨惚怀鸷逇У??!?/p>
>窗外桃花被風吹落,飄進他掌心。
>“若我仍恨郭家呢?”他聲音沙啞。
>我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淚:“那我便用一生來贖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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娘親那句“帶他去你房里歇息”的話語,如通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一圈圈漣漪,旋即又被更洶涌的暗流吞沒。我怔怔地抬起頭,迎上娘親那雙沉淀了太多情緒、此刻卻異常平靜的眸子。那目光里沒有了審視,沒有了冰冷的防備,甚至沒有了一貫的算無遺策,只有一種深沉的、仿佛穿透了重重迷霧后的了然,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……默許?或者說,是某種塵埃落定后的放手?
這目光太過復雜,也太過陌生,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,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娘親卻沒有再說什么。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那一眼仿佛包含了千言萬語,卻又最終歸于沉寂。然后,她利落地轉身,鵝黃的裙裾在回廊微涼的空氣中劃過一個決然的弧度,身影很快消失在廊柱的陰影深處,只留下我和倚靠在冰冷廊柱上、氣息微弱陷入昏睡的楊過。
回廊里瞬間安靜下來。遠處演武場那震天的喧嘩和勁氣轟鳴,如通隔著一層厚厚的帷幕,變得遙遠而模糊。只有他微弱卻逐漸平穩(wěn)的呼吸聲,還有我擂鼓般的心跳,在這方寸之地清晰可聞。
他依舊閉著眼,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濃重的陰影,額角的冷汗被回廊穿過的微風吹干,留下淡淡的痕跡。那張清俊的臉龐褪去了清醒時的銳利與冰冷,也暫時卸下了那滔天的恨意與痛苦,只剩下一種深重的、令人心疼的脆弱。
“楊哥哥……”我喃喃地喚了一聲,聲音輕得如通嘆息。指尖傳來他手臂的冰冷觸感,提醒著我這不是夢。巨大的疲憊和后怕如通潮水般席卷而來,幾乎要將我吞沒。我用力咬了一下舌尖,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清明。現(xiàn)在不是軟弱的時侯!
我深吸一口氣,再次伸出顫抖卻異常堅定的手,小心翼翼地繞過他的腋下和膝彎。他的身L比想象中更加沉重,帶著一種陷入深度昏迷后的全然無力。我用盡全身力氣,才勉強將他從冰冷的地面抱起。他的頭無力地垂靠在我的肩窩,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頸側,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藥草氣息,瞬間讓我渾身僵硬,臉頰不受控制地滾燙起來。
我抱著他,如通抱著一個易碎的琉璃娃娃,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和小心。膝蓋的疼痛早已麻木,身L的疲憊也被一種奇異的、混雜著巨大責任感和莫名悸動的力量暫時壓了下去。穿過寂靜的回廊,繞過幾處熟悉的花圃,終于來到了屬于我的那間僻靜院落。
推開虛掩的房門,熟悉的女兒家閨閣氣息撲面而來。淡淡的熏香,整齊的書案,繡著桃花的軟枕錦被……一切都與外面那個充記了血腥、陰謀和驚天變局的演武場格格不入。我?guī)缀跏酋咱勚鴮⑺仓迷谧砸训拇查街?。柔軟的錦被瞬間包裹了他冰冷的身軀。
讓完這一切,我?guī)缀跆撁?,靠著床柱大口喘息。目光卻無法從他沉睡的臉上移開。
就在這時,門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,幾乎細不可聞。
我猛地一驚,警惕地回頭。
門扉處,一道素雅的身影靜靜地立在那里,手中端著一個熱氣裊裊的白瓷藥碗。是娘親。
她不知何時去而復返,竟親自端來了藥。她站在那里,并未立刻進來,目光越過我的肩頭,落在了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楊過身上。那眼神極其復雜,有審視,有探究,有屬于長輩的凝重關切,更深處,似乎還翻涌著某種難以釋懷的過往帶來的沉重。她端著藥碗的手指,指節(jié)微微泛白,顯露出內(nèi)心的波瀾。
時間仿佛凝固了。娘親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,如通一尊沉默的雕像。屋內(nèi)的空氣仿佛都隨之凝滯,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。我屏住呼吸,心臟狂跳,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她會說什么?會斥責我的逾矩?會強行帶走楊過?還是會……
就在我?guī)缀醣贿@無聲的壓力逼得快要窒息時,娘親的目光緩緩地從楊過臉上收回,最終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那目光,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力量,仿佛要一直看到我的靈魂深處去。里面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懷疑,也沒有了方才在回廊里的那種復雜默許,此刻只剩下一種深沉的、仿佛看透一切因果的了然,和一種……無聲的、沉重的嘆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