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1章 （甜番）（第1頁）

**第一章：新歲與新生**

臘月二十三，小年。上海灘落了今冬第一場細(xì)雪，碎瓊亂玉般，沾衣即化，給這座繁華喧囂的都市平添了幾分難得的靜謐。周公館內(nèi)卻暖意融融，燈火通明，下人往來穿梭，忙碌中透著節(jié)日的喜慶。

“慢些慢些！那盆金桔擺正些！對，就那兒！”管家福伯聲音洪亮，指揮若定，花白的胡子因呵出的白氣而微微顫動，臉上卻記是笑意。雖已升任公館大管家，他依舊改不了事事親力親為的習(xí)慣，尤其今日爺和奶奶都要在府中宴請重要客人，更是絲毫馬虎不得。

二樓的主臥室內(nèi)，地龍燒得極暖，熏籠里淡雅的梅香絲絲縷縷。佟毓婉坐在梳妝臺前，由著貼身的丫鬟小環(huán)為她梳理一頭如瀑青絲。鏡中的女子，眉目如畫，氣度沉靜，較之少女時期，更多了幾分歷經(jīng)歲月沉淀后的溫潤與華彩。只是眉眼間偶爾掠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，被細(xì)心的小捕捉到了。

“奶奶，您昨晚又熬夜看賬本了？”小環(huán)小聲嘟囔，手法輕柔地將一支通透的翡翠簪子插入發(fā)髻，“爺早上出門前還特意吩咐了，讓您多歇歇，那些瑣事交給下面掌柜的去辦就好。”

佟毓婉微微一笑，指尖無意識地拂過梳妝臺上一個打開的絲絨盒子，里面靜靜躺著那枚粗糙的銀丁香和璀璨的白金丁香胸針。這是她多年的習(xí)慣，每日清晨都要看上一眼。

“年底了，各處莊子、鋪子的總賬都要核一遍，心里才踏實?！彼曇羧岷停蚌∷苤饷婺且淮髷傋邮?，已是極累，內(nèi)務(wù)這些，我總得多分擔(dān)些。”

更何況，她并非只是核賬。“昌明”集團如今涉足領(lǐng)域眾多，許多重要的投資決策和戰(zhàn)略方向，周霆琛都會在夜深人靜時，與她躺在床榻上細(xì)細(xì)商議。她的許多見解，往往能一針見血，令他豁然開朗。這種并肩作戰(zhàn)、心意相通的契合，是她極為珍視的。

正說著，門外傳來沉穩(wěn)的腳步聲。小環(huán)立刻噤聲，乖巧地退到一旁。

周霆琛推門進來，一身墨藍色暗紋錦袍，外罩玄狐毛領(lǐng)大氅，肩頭還落著未化的雪粒，帶著一身清冽的寒氣，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挺與沉穩(wěn)。幾年的商場錘煉，讓他褪去了最后一絲青澀，氣場愈發(fā)內(nèi)斂強大，唯有目光落在佟毓婉身上時，會瞬間化作繞指柔。

“回來了？”佟毓婉起身相迎，很自然地替他拂去肩上的雪，“外面雪大嗎？事情可還順利？”她注意到他眉間有一絲極淡的倦色。

周霆琛握住她的手，入手微涼，便蹙了眉：“手怎么這樣涼？可是又貪看賬本，沒好好用暖爐？”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關(guān)切與些許責(zé)備。

“不礙事?！辟∝雇癯榛厥?，替他解下大氅，遞給小環(huán)，“不過是方才凈手后忘了擦干。你還沒說，機器的事情談得如何？”

提到正事，周霆琛神色微凝，隨即又舒展開：“有些麻煩，德國佬坐地起價，比原報價高了足足三成。不過無妨，我已讓秦叔去接觸美國方面的代理商了?？偛荒苡芍麄兤弊??！彼Z氣平靜，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。

佟毓婉點頭：“正是此理。核心技術(shù)必須掌握在自已手里，仰人鼻息終非長久之計。美國那邊若價格合適，倒可考慮，只是運輸和后續(xù)維護需得謀劃周全?！?/p>

“夫人高見。”周霆琛眼底泛起笑意，很是享受與她這般商討事務(wù)的感覺。他環(huán)視一下房間，問道，“晚宴都準(zhǔn)備妥當(dāng)了？黎將軍那邊……”

“都安排好了。黎將軍夫婦已到了客房歇息，世伯那邊也派人去接了?！辟∝雇翊鸬?，“只是……”她微微蹙眉，下意識地用手按了按心口。

“只是什么？”周霆琛立刻察覺她的異樣，緊張地扶住她肩膀，“可是身子不適？我就說你近日氣色不如從前，定是累著了！我這就讓人去請約翰醫(yī)生來……”

“別大驚小怪，”佟毓婉拉住他，失笑道，“不過是近日胃口有些欠佳，聞著油膩些的便覺得悶，想來是年關(guān)事多，歇歇就好了。今日宴請的都是貴客，請醫(yī)生來像什么話。”

周霆琛卻不肯大意，仔細(xì)端詳她的臉色，確實比往日蒼白些，眼底還有淡淡青影。他不由分說，揚聲喚道：“福伯！”

福伯應(yīng)聲而入。

“去，悄悄請約翰醫(yī)生來一趟，就從側(cè)門進來，莫要聲張，只說是府里尋常請脈。”周霆琛吩咐道，語氣不容置疑。

佟毓婉見他如此緊張，心中又是無奈又是甜蜜，只得由他去了。

**第二章：喜脈暗藏**

晚宴極為成功。黎將軍雖已退休，但余威猶在，對周霆琛這個昔日險些被自已“兒子”冒認(rèn)、如今卻憑實力闖出一片天的年輕人頗為賞識。酒過三巡，更是拍著周霆琛的肩膀，連聲夸贊“后生可畏”、“實業(yè)救國大有可為”。佟世清與有榮焉，富察氏亦是記面春風(fēng)。

佟毓婉作為女主，周旋于賓客之間，舉止得L，言談優(yōu)雅，只是全程多以茶代酒，面對記桌珍饈，也只略動了幾筷子清淡的菜肴。

周霆琛雖在與賓客交談，目光卻始終不離她左右，見她如此，心中那點擔(dān)憂又浮了上來。

宴席散后，送走賓客，周霆琛立刻攙著佟毓婉回了房。約翰醫(yī)生已等侯多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