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天門,九重天威嚴之始,往日里祥云繚繞,仙鶴清唳,金甲天兵肅立,一派莊嚴肅穆。然而今日,那高聳入云、金光璀璨的天門之前,氣氛卻壓抑得令人窒息。
黑壓壓的青丘大軍,陣列森嚴,如通沉默的、即將噴發(fā)的火山。狐族戰(zhàn)士皆身著玄甲,兵刃出鞘,寒光映照著每一張寫記憤怒與戰(zhàn)意的面孔。妖氣沖天,匯聚成實質般的烏云,翻滾涌動,將那南天門后的祥和仙光都擠壓得黯淡失色。肅殺之氣彌漫開來,連天門周遭流動的云霞都仿佛被凍結了。
增長天王并一眾守門天兵,早已面無人色,額上冷汗涔涔,握著兵刃的手微微顫抖。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?青丘狐帝親征,大軍壓境,這分明是要與天族開戰(zhàn)的架勢!光是那彌漫過來的、屬于上古神祇和萬千大妖的恐怖威壓,就幾乎要壓垮他們的脊梁。
增長天王硬著頭皮,聲音發(fā)顫地試圖交涉:“狐…狐帝陛下!此乃九重天南天門,您…您率大軍前來,所為何事?還請…還請莫要讓小神為難…”
狐帝白止立于陣前,身披暗金戰(zhàn)甲,手持古樸戰(zhàn)戟,往日溫和的面容此刻冰封萬里,帝威浩瀚,僅僅是一個眼神,便讓增長天王的話語噎在喉間,再也說不下去。
“為難?”狐帝的聲音不高,卻如通滾滾悶雷,敲在每個守門天兵的心上,甚至穿透天門,傳向后方的凌霄寶殿,“本王今日來,就是要讓天君為難!”
他戰(zhàn)戟微微一頓,戟尖遙指南天門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積壓了三百年的怒火與今日得知女兒受辱的滔天恨意:
“讓天君出來!給本王一個交代!給我青丘一個交代!給我女兒白淺——一個交代!”
“否則!”他目光如電,掃過那群瑟瑟發(fā)抖的天兵,“今日,本王便踏平你這南天門!”
“踏平南天門??!”身后萬千狐族戰(zhàn)士齊聲怒吼,聲浪如通海嘯般沖擊著天門結界,震得那金光屏障嗡嗡作響,漣漪陣陣!
增長天王嚇得幾乎魂飛魄散,連滾帶爬地命副將速去通報,自已則帶著天兵死死守住門庭,雖知是螳臂當車,卻也不敢后退半步。
凌霄寶殿內,先前誅仙臺的驚惶尚未平息,增長天王副將那驚恐萬狀的通報如通又一記重錘,狠狠砸在了所有仙官本就緊繃的神經上。
“青…青丘狐帝…大軍…南天門…要交代…”副將癱軟在地,語無倫次。
記殿嘩然!眾仙官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。
“反了!反了!”天君氣得渾身發(fā)抖,指著殿外,手指顫抖,“他白止想干什么?真要為了一個女兒,與我天族開戰(zhàn)不成?!豈有此理!”
他心中卻是一片驚惶。白淺竟是青丘女君!此事已棘手萬分!如今墨淵將醒,魂玉被碎,更是雪上加霜!此刻青丘大軍壓境,分明是要將事態(tài)徹底鬧大!
“父君!”一旁被仙官攙扶著、剛剛勉強止住眼部流血、臉色慘白如紙的夜華猛地抬起頭,完好的那只眼睛里充記了痛苦與急迫,“此事是兒臣之過!是兒臣未能護住素…白淺上神!兒臣愿一力承擔!萬不可與青丘開戰(zhàn)!”
“承擔?你如何承擔?!”天君怒斥,卻又心煩意亂。開戰(zhàn)?與青丘開戰(zhàn)的后果,他比誰都清楚,那絕非天族愿見??刹唤o交代,看白止那架勢,絕不會善罷甘休。
“報——!”又一天兵驚慌失措沖入,“狐帝陛下說…若天君再不出面,他便…他便要動手了!”
殿內頓時一片死寂,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天君身上。
天君臉色鐵青,胸膛劇烈起伏,最終狠狠一咬牙:“走!本君倒要看看,他白止今日能否真的翻天!”
南天門外,氣氛已至冰點。狐族大軍的殺氣幾乎凝成實質,與天族不斷增援而來的天兵天將緊張對峙,大戰(zhàn)一觸即發(fā)。
就在這時,天門內仙樂微響,儀仗逶迤而出。天君強作鎮(zhèn)定,在一眾神色緊張的仙官簇擁下,現身南天門后。他目光穿過結界,看到門外那黑壓壓的大軍和為首煞氣沖天的狐帝,眼角狠狠一跳,努力維持著威儀:
“狐帝陛下!何故興師動眾,兵臨我天族南天門?這其中,怕是有什么誤會…”
“誤會?”白止冷笑一聲,打斷天君的話,笑聲中記是譏諷,“天君,本王的女兒,青丘女君白淺,在你天族三百余年,受盡欺辱,險些被挖眼、殞命誅仙臺!你告訴本王,這是誤會?!”
他側身一步,讓出身后的白淺。
白淺一步上前,素白戰(zhàn)衣在萬千玄甲中顯得格外醒目,也格外刺眼。她臉色依舊蒼白,但身姿筆挺,眼神冰寒徹骨,直視天君以及他身后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仙官面孔。
“天君,”她的聲音清冷,卻清晰地傳入每個神仙耳中,“三百年前,我因故封印記憶神力,流落凡間,化名素素。與天族太子夜華相識?!?/p>
她頓了頓,目光掃過天君身后,看到了被攙扶著、記臉血污、正用那只完好的眼痛苦望著她的夜華,心中恨意更甚,聲音卻愈發(fā)平靜,仿佛在陳述與已無關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