包惜弱心下一凜,面上卻不動聲色,只微微蹙眉:“還是那些全真教的道人?他們…又惹什么事端了么?”
“不過是些蟻聚之徒,散布流言,說什么宋室乃正統(tǒng),抗拒我大金天命?!蓖觐伜榱艺Z氣森冷,“那個丘處機,更是滑溜,幾次布網(wǎng),都被他僥幸脫身。前日探子來報,他似乎暗中與南朝一些官員仍有聯(lián)絡?!?/p>
包惜弱依偎著他,聲音放得又輕又軟,卻帶著一絲冰冷的韌勁:“這等冥頑不靈之人,終究是禍患。王爺宏圖大業(yè),豈容這些宵小屢屢挑釁?尤其是那丘處機,他當年…他若記著當年牛家村之事,將來對康兒…”她適時地停住,語氣里充記了作為一個母親的擔憂。
完顏洪烈的手臂猛地收緊,眼中殺機畢露:“放心,惜弱。本王容他多活了這些年,已是仁慈。既然他自尋死路,本王便成全他!這一次,絕不會再失手。全真教…哼,本王要它從此在江湖上除名!”
包惜弱低下頭,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快意與冰冷。
很好。丘處機,你的死期,就快到了。
至于楊鐵心…
包惜弱的目光掠過庭院一角。那里,被她刻意保留了一間仿照牛家村舊居模樣布置的柴房,里面放著些舊農(nóng)具、破桌椅。完顏洪烈只當她念舊,是個柔善的性子,卻不知那是她豎起的靶子,一座等待獵物自投羅網(wǎng)的囚籠。
她早已布下天羅地網(wǎng)。王府內(nèi)外,乃至中都城內(nèi),都有她的眼線。只要那個男人出現(xiàn)…
“娘親!父王!”
一個穿著大紅遍地金錦襖、梳著兩個小鬏鬏的女娃娃,像一團火云般從廊下飛奔過來,一頭撞進完顏洪烈懷里,正是小郡主完顏蓉。
“哎喲,父王的蓉兒喲!”完顏洪烈立刻將方才的殺氣壓下,臉上堆記了寵溺的笑容,一把將女兒高高舉起,“想不想父王?”
“想!”完顏蓉咯咯笑著,摟住他的脖子,又轉(zhuǎn)向包惜弱,伸出小手,“娘親抱!”
包惜弱笑著將她接過來,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:“又跑去哪里淘氣了?瞧這一頭的汗。”
“我去看哥哥練武了!哥哥最厲害!”完顏蓉奶聲奶氣地說著,大眼睛忽閃忽閃,“娘親,蓉兒也想學武功!像哥哥一樣厲害!”
完顏洪烈大笑:“好!好!朕的公主,想學就學!明日父王就給你找個最好的女師傅來!”
包惜弱也笑,眼底卻沒什么溫度。女兒可以嬌寵,但絕不能養(yǎng)廢。學些防身之術(shù),將來無論發(fā)生什么,總多條路走。
一家三口說笑著往屋里走,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,重疊在一起,看上去完美無缺,牢不可破。
然而,包惜弱心中的那根弦,從未放松過。
夜晚,寢室內(nèi)燭火昏黃。
完顏洪烈已睡熟。包惜弱卻悄然起身,披衣走到窗邊,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。
中都的繁華之下,暗流洶涌。蒙古的鐵騎在北方草原日益壯大,雖暫時臣服于大金,但其狼子野心,她比誰都清楚。完顏洪烈一心撲在南侵宋室,爭奪皇儲之上,對北方的威脅,似乎并未真正放在心上。
她勸過幾次,旁敲側(cè)擊,曉以利害。完顏洪烈雖覺得有理,卻總認為蒙古疥癬之疾,待他一統(tǒng)南方,自可回頭收拾。
包惜弱知道,他聽不進去。
若真到了山河破碎的那一天…
她回頭,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男人。他眉頭微蹙,即使在睡夢中,也似乎盤算著權(quán)謀天下。
這個男人,給了她尊榮富貴,給了她兒女繞膝,全了她一世表面風光??伤彩撬磺斜瘎〉脑搭^。愛恨交織,早已說不清。
若他執(zhí)迷不悟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