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這時,一把黑色的雨傘悄無聲息地撐在了她的頭頂,隔絕了冰冷的雨絲。
文麗訝然回頭,撞進了一雙熟悉又復雜的眼眸里——是夏明遠。他不知何時也來了這里,或許也是來開會的?他舉著傘,站得離她有一點距離,臉色有些緊繃,眼神躲閃了一下,才低聲道:“文老師,沒帶傘?我……我送您一段吧。”
他的聲音有些干澀,帶著明顯的不自然,握著傘柄的手指微微用力,指節(jié)泛白。那副想靠近又強行克制、故作鎮(zhèn)定的模樣,讓文麗原本冷寂的心湖,像是被投下了一顆溫熱的石子,漾開圈圈漣漪。
她看著他被細雨打濕的肩頭,看著他微微泛紅的耳根,那句已經(jīng)到了嘴邊的、習慣性的拒絕,忽然有些說不出口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、令人心慌的沉默。
“不用麻煩了,夏老師。”文麗最終找回了自已的聲音,語氣盡量平和,“雨不大,我等會兒就好。”
“雨雖然不大,但天冷,容易著涼?!毕拿鬟h堅持著,聲音稍稍流暢了些,卻依舊不敢直視她的眼睛,“順路的。”
他的堅持帶著一種笨拙的執(zhí)著,讓人無法輕易拒絕。文麗沉默了一下,終于輕輕點了點頭:“那……麻煩你了。”
兩人共撐一把傘,走入迷蒙的雨幕中。傘不大,為了避雨,彼此的距離拉近了許多。文麗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,混合著年輕男子特有的蓬勃氣息。她微微側頭,能看到他線條清晰的下頜線和緊抿的、顯得有些緊張的嘴唇。
一路無話。只有雨點敲打傘面的沙沙聲,和彼此間清晰可聞的呼吸心跳聲。一種無聲的、曖昧又緊張的氣氛在狹小的傘下空間里流淌。
快到文麗租住的小巷口時,夏明遠忽然開口,聲音低低的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:“文老師……那天,對不起。是我太唐突了。”
文麗的心微微一揪: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,我的話太重了?!?/p>
“不,您說得對?!毕拿鬟h停下腳步,終于鼓起勇氣看向她,眼神清澈而認真,帶著一種與他年齡不符的鄭重,“是我考慮不周,只顧著自已……沒替您著想。您剛經(jīng)歷那么多……我不該給您添亂。”
他的理解和L諒,讓文麗鼻尖一酸。她垂下眼簾,輕聲道:“都過去了?!?/p>
“可是……”夏明遠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急切,卻又強自壓抑著,“我的話……是真的。我會等,等您覺得合適的時侯,等我能真正承擔起責任的時侯?!?/p>
他說完,像是耗盡了所有勇氣,迅速將傘塞進文麗手里,轉身沖進了細雨中,年輕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街角。
文麗握著還殘留著他L溫的傘柄,站在原地,久久沒有動彈。雨水順著傘沿滴落,在地上濺開小小的水花。心里那片冰冷的角落,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、笨拙而真誠的溫暖,悄然融化了一角。
她知道自已不該心動,前路依舊艱難,年齡、閱歷、世俗的眼光……都是橫亙在他們之間巨大的鴻溝。夏明遠的家庭背景,更可能是一重無法逾越的障礙。
但是,那份被堅定選擇、被真誠等待的感覺,對于在冰冷婚姻中煎熬了半生、剛剛掙脫出來的她來說,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。
她深吸了一口帶著雨絲清冷空氣,轉身慢慢走回小屋。腳步,似乎不再那么沉重。
幾天后,王老師驚喜地找到文麗,拉著她的手不住地道謝:“文老師!你那是什么神仙膏子?我才用了幾天,感覺臉滑溜了不少,連我那老斑好像都淡了點!還有沒有?再給我點!我付錢!”
文麗心中一動,知道她的計劃,終于看到了第一縷微光。她笑著應付過去,只說那是親戚偶然所得,量不多,等她再問問。
希望,如通黑暗中的微光,雖然微弱,卻已然亮起。在個人情感與現(xiàn)實困境的拉扯中,文麗知道,她必須更快地讓自已強大起來。為了自已,也為了……那或許可能存在的未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