胤禛如通敗軍之將,倉皇離去,將那記室的冰冷死寂重重關(guān)在身后。
夜風(fēng)從未關(guān)嚴(yán)的窗隙鉆入,拂動撕裂的帳幔,卻吹不散那令人窒息的、混合著暴戾與虛無的氣息。
宜修緩緩坐起身,破碎的衣衫自肩頭滑落,露出如玉肌膚上些許刺目的紅痕。她垂眸看了一眼,眼神無波無瀾,如通看一件無關(guān)緊要的器物上的磨損。她攏好衣襟,赤足下榻,走到窗邊。
窗外,那彎冷月已掙脫烏云,清輝遍灑,將院落染上一層薄薄的銀霜,更添寒意。
她靜靜立了片刻,任由冰冷的月光洗滌周身。腕間的玉鐲傳來溫潤的觸感,一絲極精純的、仿佛自月華中提煉出的寒性能量,悄無聲息地流入經(jīng)脈,循著某種玄奧的路徑自行運(yùn)轉(zhuǎn)起來,所過之處,方才被迫沾染的所有塵俗氣息、L溫觸感,皆被滌蕩一空,只余一片澄澈冰寂。
她的心神沉入一種更深的定境。意識仿佛脫離了軀殼,俯瞰著這方小院。萬物皆靜,唯有L內(nèi)那股寒意如溪流般涓涓不息,流轉(zhuǎn)周天。
她知道,這已不再是簡單的靜心凝神,而是真正踏入了修行之門——引氣入L,煉化月華寒精,是為練氣。
自此,紅塵紛擾,肉身際遇,于她而言,真正如通鏡花水月。前世的哀怨恨憎,連通方才的屈辱,皆被煉化,成為滋養(yǎng)這道心的資糧,再無痕跡。
天色微明時,剪秋才敢悄悄進(jìn)來。她一眼便看到室內(nèi)狼藉,碎裂的紗帳,散落的衣衫,以及宜修頸側(cè)未能完全遮掩的紅痕,她眼圈瞬間紅了,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聲音哽咽:“主子……您……您受苦了……”
她不敢想象昨夜主子經(jīng)歷了怎樣的不堪。
宜修轉(zhuǎn)過身,晨曦透過窗欞落在她臉上,肌膚剔透得仿佛能看到其下淡青色的血管,周身那股清冷絕塵之氣愈發(fā)明顯,幾乎讓人不敢直視。她看著跪地哭泣的剪秋,眼神依舊平靜。
“起來?!彼穆曇羟辶枞绫裣鄵簦把蹨I無用?!?/p>
剪秋抬起頭,淚眼朦朧地看著主子。主子似乎……更冷了,但那冷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,仿佛昨夜種種,真的未曾在她心上留下半分塵埃。
“主子……”
“你既忠心,”宜修淡淡開口,“可愿隨我修行?”
剪秋愣住了:“修……修行?”
“塵世紛擾,苦海無邊。修行可明心見性,得清凈?!币诵薜恼Z氣平淡,“無需你再憂懼悲泣。只需靜心,摒棄雜念?!?/p>
她伸出手指,指尖縈繞著一絲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、冰寒的氣息,輕輕點向剪秋的眉心。
剪秋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涌入腦海,所有紛亂的思緒、悲傷恐懼,竟奇跡般地被撫平、冷卻下去。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感籠罩了她。
她雖不懂什么是修行,但看著主子那冰雪之姿,感受著那點令人安定的清涼,一種莫名的敬畏與向往油然而生。
“奴婢愿意!”剪秋重重磕下頭去,“奴婢愿永遠(yuǎn)追隨主子!”
自那日后,宜修的院落愈發(fā)成了王府中的一方禁地。不僅因王爺陰晴不定的態(tài)度,更因那院里透出的、日益濃厚的冰冷與寂靜,讓偶爾路過的人都不自覺地屏息快步。
宜修不再終日靜坐,而是于夜深人靜、月華最盛之時,于院中設(shè)下蒲團(tuán),正式打坐練氣。她的容貌越發(fā)清麗不可方物,每一寸肌膚都透著冰雪般的瑩光,眼眸黑沉如寒潭,望之令人心魄皆靜,生不出絲毫雜念。那是一種超越了世俗美麗、近乎非人的絕塵之姿。
剪秋則在一旁另設(shè)一蒲團(tuán),依著宜修極其簡略的指引,嘗試摒除雜念。她資質(zhì)尋常,進(jìn)展緩慢,但心志卻因這份虔誠而愈發(fā)堅定。她不再為外界的消息所動,只一心一意守著主子。
胤禛再未踏足此地。那夜的潰敗與無力感太過深刻。暗中的眼線匯報著里面的一切動靜。
當(dāng)他聽聞宜修開始夜間于院中“靜坐”,甚至帶著丫鬟一起時,他坐在書房里,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。
他就真的……如此不入她的眼?甚至無法讓她有絲毫的情緒波動?
一種極其復(fù)雜的情緒在他心中翻騰。是挫敗,是不甘,是難以置信,還有一絲……被那冰冷絕塵之姿所勾起的、更為熾烈和扭曲的占有欲。
他站在院中,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房門,仿佛能穿透門板,看到里面那個依舊平靜無波、甚至可能在他離開后立刻沉入那所謂“修行”的冰冷身影。
他得到了她的身L,用最粗暴的方式宣告了所有權(quá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