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冬漸深,年關將近。未央宮中開始籌備歲末大儺與新年朝賀,本該是一派喜慶忙碌景象,然而無形的緊張感卻如同冰層下的暗流,悄然涌動。
趙合德的孕期已近七個月,腹部高高隆起,行動日漸不便。王政君幾乎將她當成了易碎的琉璃盞,增成舍內(nèi)外的守衛(wèi)嚴密到了極致,所有飲食必經(jīng)銀針、內(nèi)侍多重查驗,甚至由太醫(yī)親自嘗過才送至她面前。劉驁更是幾乎夜夜留宿增成舍外殿,若非政務纏身,恨不能時刻守在她身邊。
傅瑤在宮外的幾次小動作皆如石沉大海,未能掀起任何波瀾,這讓她愈發(fā)焦躁。時間不等人,若等趙合德順利產(chǎn)子,地位將更加穩(wěn)固,屆時再想動手難如登天。
這一日,定陶王府來了一位“故人”——一位曾在宮中伺候過太妃、精通婦人科和香料之道、后因年邁放出宮的老嬤嬤。此人被傅瑤以重金和舊日情分請來,名為“教導王府女眷”,實則是她手中一把淬毒的老刀。
老嬤嬤入府后,傅瑤便稱自已“感染風寒,需靜養(yǎng)祈?!保]門不出。實則,一條更為陰險的計策,正借著年節(jié)走動的人流,悄然編織。
數(shù)日后,一批制作精巧的“壓祟金錁子”從定陶王府送出,作為年禮,送往與王府有舊的各家勛貴府邸,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幾位宗室親王以及……幾位育有低階嬪妃、女兒在宮中頗為得臉的老臣之家。這些金錁子做工精致,寓意吉祥,內(nèi)含中空,填有特制的香藥,氣味淡雅持久,有寧神之效,看似并無異常。
然而,其中送往某位趙姓老臣家的那一份,內(nèi)填的香藥卻略有不同。多了一味極罕見的異域香料,此香單獨嗅之無害,甚至能安神助眠,但若與孕婦長期使用的某種特定安胎藥中的一味常見藥材相結合,經(jīng)體溫緩慢催發(fā),便會產(chǎn)生極微弱的毒性,日積月累,能悄然損及胎兒中樞,造成嬰孩出生后癡傻或體弱。
傅瑤算準了,年節(jié)時分,宮中妃嬪與家中必有往來。那位趙老臣的女兒只是個小才人,并不得寵,但其家世尚可,年節(jié)得了定陶王府的禮,其家族女眷入宮請安時,很可能將此物帶入宮中獻給女兒把玩或佩戴。而趙才人所居的宮苑,恰與趙飛燕的遠條館相距不遠!
傅瑤并不確定那金錁子一定能送到趙合德身邊,她只需要那帶著特殊香氣的金錁子進入皇宮,出現(xiàn)在妃嬪聚集的區(qū)域。只要趙合德在一定范圍內(nèi)長期接觸到那混合后的氣息,便有可能中招!此計迂回曲折,幾乎無跡可尋,即便日后事發(fā),也根本查不到定陶王府頭上。
果然,年節(jié)前,趙老臣的夫人依制入宮探望女兒趙才人,便將那枚精致的壓祟金錁子帶了進來,說是定陶王府的年禮,寓意吉祥,讓女兒帶在身邊沾沾福氣。趙才人見那金錁子可愛,便時常佩戴在身上。
遠條館與趙才人的宮苑相隔不遠,時有往來。趙飛燕近日心情抑郁,偶爾也會去幾位低位嬪妃處走動散心。那金錁子的氣息,便如此若有若無地開始彌漫開來。
趙合德因身子沉重,已許久未出增成舍。系統(tǒng)的【初級危機預警】并未直接提示會傷害胎兒生命,因為此毒并非針對她直接攻擊,且發(fā)作緩慢隱蔽。但她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,仿佛被什么不好的東西隱隱環(huán)繞。
她下令增成舍上下再次徹查,并無發(fā)現(xiàn)。她又通過系統(tǒng)仔細感知自身和胎兒狀態(tài),數(shù)據(jù)顯示一切平穩(wěn),并無中毒跡象。
“難道是本宮多心了?”趙合德蹙眉,孕期多思也是常情。但她不敢大意,再次提高了增成舍的通風要求,并讓宮人將陛下和太后新賜的香料都暫時收起,只沿用自已親手調(diào)制、絕對安全的“瑞龍腦”。
然而,她防得住自已,卻防不住別人。
這一日,趙飛燕前來增成舍探望妹妹。她近日與妹妹關系微妙,本不想來,但聽聞妹妹孕期不適,終究還是存著幾分姐妹情誼,前來看望。
她一進入內(nèi)殿,趙合德便微微蹙了下眉。她聞到了一股極淡雅、卻有些陌生的香氣,并非姐姐往日用的任何一種。
“姐姐近日換了新香?”趙合德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。
趙飛燕一愣,下意識地抬手聞了聞自已的衣袖,茫然道:“沒有啊,還是往日用的那些?!彼⑽床煊X,那香氣是來自她日前去趙才人處閑坐時,沾染上的那枚金錁子的味道。那香氣極淡,附著在衣料上,她自已早已習慣,渾然不覺。
趙合德心中那絲不安再次浮現(xiàn)。她不動聲色,與姐姐閑話幾句,便借口疲憊,送走了趙飛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