挽月的效率很高。不過半日功夫,馬湘云所需的物品便已備齊,悄悄送入了云暉殿的內(nèi)室。
新鮮帶著露水的桃枝,一小甕清澈的山泉水,還有幾匹質(zhì)地尋常卻漿洗得異常潔凈的白綢。東西不多,但準備得十分妥帖,尤其是那桃枝,并非宮中御花園常見的碧桃,而是更貼近山野的、花苞細密顏色更淡的品種,顯然是費了心思尋來的。
馬湘云沒有多問,只讓挽月將東西放在臨窗的案幾上,便屏退了左右。
殿內(nèi)只剩下她一人,空氣中彌漫著桃枝散發(fā)的清苦微香。她并未立刻進行任何“儀式”,只是靜靜地坐在案前,伸出依舊隱隱作痛(昨夜自殘)和帶著青紫指痕(今晨被劉連城所攥)的手腕,指尖輕輕拂過那些桃枝與白綢。
彈幕在她眼前零星飄過:
【主播這是要開始跳大神了嗎?】
【感覺更像是在檢查物資……】
【挽月辦事可以啊,這桃枝選得很有靈性?!?/p>
【主播的手……看著都疼,狗太子!】
馬湘云無視了那些關(guān)于“跳大神”的調(diào)侃,她的心思在別處。挽月能如此迅速且合乎她心意地備好這些東西,尤其是避開宮中華麗品種選了山野桃枝,說明她不僅有能力,而且懂得揣摩上意,至少,懂得她這位新主子想要的是“低調(diào)”和“貼近本源”。
這是個好消息。
她需要的不是只會聽令行事的木偶,而是能舉一反三、懂得變通的幫手。
將桃枝插入清水甕中,又剪下一小塊白綢,浸入水中,馬湘云便不再動作。她只是坐在那里,仿佛真的在借助這些物品“寧神靜氣”。實際上,她的腦海里正在飛速梳理著前世模糊的記憶,以及彈幕中透露的零碎信息。
馬馥雅此刻應該正在流亡,按照前世軌跡,她會遇到蜀國大皇子孟祈佑,那個同樣被女主光環(huán)閃瞎了眼、最終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。而北漢這邊,劉連城絕不會放棄尋找馬馥雅,他很快就會有所動作。
她必須在這之前,盡可能地編織自已的網(wǎng)。
“挽月?!彼p聲喚道。
挽月應聲而入,步履無聲:“娘娘有何吩咐?”
“本宮靜坐片刻,感覺心神稍安?!瘪R湘云語氣溫和,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舒緩,“這桃枝與山泉,甚合心意。你辦事,我很放心?!?/p>
“能為娘娘分憂,是奴婢的福分?!蓖煸麓故椎?。
“嗯,”馬湘云微微頷首,話鋒一轉(zhuǎn),似是不經(jīng)意地問道,“本宮聽聞,太子殿下近日似乎頗為憂心政務,或是……憂心他事?今日在御花園偶見殿下立于湖邊,神色郁郁,可是朝中或有煩難?”
她問得含蓄,將劉連城的異常歸結(jié)為“政務”或“他事”,并未直接點明馬馥雅。
挽月沉默了一下。這個問題比之前詢問宮人底細更為敏感。她斟酌著回道:“回娘娘,殿下近日確實……心事重重。奴婢聽聞,殿下加派了人手往南邊去,似是在尋訪什么……故人?!彼昧恕肮嗜恕边@個模糊的詞,但指向性已足夠明顯。
馬湘云心中冷笑,果然如此。她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與關(guān)切:“故人?可是殿下在楚國時的舊識?如今楚國生變,若有故人流離,殿下心系舊友,也是重情重義。”
她巧妙地將“舊識”的范圍擴大,不局限于男女之情。
挽月抬眼飛快地看了馬湘云一眼,見她神色坦然,只有關(guān)切,并無妒色,心中微訝,面上卻不露分毫:“奴婢……不敢妄加揣測殿下心意?!?/p>
“是本宮多言了?!瘪R湘云從善如流,不再追問,轉(zhuǎn)而道,“殿下憂心,我等更應安守本分,勿要再添煩擾。云暉殿用度一切從簡,宮中份例若有超出,便暫且入庫,或賞賜給底下辦事得力的宮人。你酌情處理便是?!?/p>
她再次展示了自已的“懂事”和“不爭”,并且將一部分財權(quán)也下放給了挽月。這既是一種信任,也是一種捆綁。掌管了用度賞罰,挽月與云暉殿的利益便更緊密地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