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瞬間涌上心頭的,不是憤怒,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……自嘲。她究竟在期待什么?期待他會在彌留之際,想起她這個被他厭棄、被他憎恨的正妃嗎?
真是……可笑至極。
她放下筆,看著那團墨跡,如同看著自已那顆早已千瘡百孔、卻仍會因他而刺痛的心。
“喚誰?”她抬起眼,看向挽月,眼神平靜得可怕,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,“本宮沒聽清?!?/p>
挽月嚇得跪倒在地,不敢重復(fù)。
馬湘云卻緩緩站起身,走到窗邊,望著東宮的方向。夜色濃稠,那里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良久,她才開口,聲音如同這秋夜的風(fēng),冰冷刺骨:“既然殿下病重,神思不屬,就更需要‘靜養(yǎng)’。傳本宮令,東宮守衛(wèi)再增一倍,沒有本宮手令,任何人不得出入。殿下所需的湯藥飲食,皆由專人試毒后送入。至于囈語……今日當(dāng)值伺候殿下、聽到任何不該聽之言的宮人,全部處置了,換一批啞巴進去?!?/p>
她要讓他徹底與世隔絕,連他呼喚別人的名字,都不能傳出一絲一毫。
【彈幕快報】
“主播狠起來連自已都騙……”
“這是因愛生恨到極致了吧?”
“連城都要死了還念著白月光,換誰不瘋?”
“感覺主播在毀滅一切,包括自已對連城最后的念想?!?/p>
“是……”挽月聲音發(fā)顫地領(lǐng)命。
“還有,”馬湘云轉(zhuǎn)過身,臉上已無半分波瀾,只有絕對的冰冷與掌控,“蜀國那邊,馬度云既然想玩火,就讓他玩得再大些。讓我們的人,‘幫’他想個更毒辣的計策,最好能一舉將孟祈佑和馬馥雅都拖下水,鬧到蜀帝不得不親自處置的地步。北漢暗樁,可以‘適當(dāng)’給馬度云一些無關(guān)緊要的‘幫助’,讓他以為能借到北漢的勢?!?/p>
她要加速蜀國的內(nèi)亂,要讓馬馥雅的光環(huán)在殘酷的政治傾軋中失去作用。她要讓劉連城就算死了,也得不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!
“奴婢……遵命?!蓖煸赂械揭还珊鈴哪_底升起。
殿內(nèi)再次剩下馬湘云一人。她走回書案前,看著那被墨跡污損的奏疏,面無表情地將其揉成一團,扔進廢紙簍。然后,她重新鋪開一張干凈的宣紙,提起朱筆。
筆尖懸于紙上,微微顫抖。
腦海中,是太后咳血的畫面,是劉連城呼喚“馥雅”的囈語,是馬馥雅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睛,是馬度云陰險的冷笑……
各種畫面交織,最終都化為她眼底一片冰冷的決絕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喉頭的哽咽和心口的滯痛,朱筆重重落下!
這一筆,劃斷的是她最后一絲優(yōu)柔,斬斷的是她心底僅存的、對劉連城那點可悲的癡念。
從今往后,她馬湘云,只為權(quán)力而活,只為復(fù)仇而行!
北漢的風(fēng),該換個方向刮了。
腦中的彈幕瘋狂刷過,有震驚,有恐懼,也有零星的叫好。馬湘云卻仿佛什么也看不見,什么也聽不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