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接下來的日子,賈敏將所有心力都傾注在調(diào)養(yǎng)自身和撫育黛玉上。她以產(chǎn)后體虛、需絕對靜養(yǎng)為由,將大部分管家事宜交給了信得過的趙嬤嬤和幾位老成的管事媳婦,非必要絕不露面,也輕易不見外客。
每日,她借口要親自嘗過湯藥溫度,將熬好的藥端進房內(nèi),暗中滴入少許靈泉。那靈泉果然神異,不過三五日,她便覺身上惡露排凈得比尋??炝嗽S多,那股生產(chǎn)帶來的掏空般的虛弱感也逐漸被一股溫煦的暖流取代,臉色一日日紅潤起來,連帶著多年前落下的、畏寒心悸的毛病,似乎都減輕了不少。
對黛玉,她更是精心。乳母是千挑萬選的家世清白、身體康健的婦人,但每次喂奶前,賈敏總會親自抱過女兒,借口親近,用指尖沾了稀釋過的靈泉水,輕輕涂抹在黛玉的唇邊,或是兌入那每日必不可少的、用老參和燕窩精心熬制的汁液里,由她親自一點點喂下。
效果是顯而易見的。不過旬月,那個出生時呼吸微弱、面色青紫的小貓似的嬰孩,竟真的慢慢褪去了那層駭人的青灰,皮膚變得白皙透亮起來。雖然依舊比同齡的孩子瘦小些,但呼吸平穩(wěn),哭聲也漸漸有了力氣,那雙酷似賈敏的杏眼睜開時,烏溜溜的瞳仁像浸在水銀里的黑曜石,靈動有神。來看診的太醫(yī)和孫老大夫都嘖嘖稱奇,連稱是林大人和夫人愛女之心感動上天,姐兒福澤深厚,竟是闖過了這最兇險的一關(guān)。
林如海見狀,心中大石落地,對妻女更是愛若珍寶。公務(wù)之余,幾乎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消磨在賈敏房中,常常抱著女兒,一看就是半晌,那清雋的臉上滿是初為人父的傻氣與滿足。
“敏兒,你看玉兒笑了,”這日休沐,林如海抱著裹在杏子紅綾被里的黛玉,喜滋滋地指給賈敏看,“她認得我了,定是認得我了?!?/p>
賈敏正靠在窗下的軟榻上,就著明亮的天光翻看賬冊——她身子漸好,也開始逐步收回管家權(quán),暗中梳理府中人事。聞言抬頭,只見夫君眉眼舒展,唇角含笑,日光透過窗欞,在他側(cè)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,更顯得風儀雋爽,清貴逼人。而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懷中的玉兒,也確實咧著沒牙的小嘴,發(fā)出“咿咿呀呀”的聲音,小手無意識地揮動著,想去抓他垂下的發(fā)絲。
這一幕,溫馨得讓她眼眶發(fā)熱。前世,這樣的天倫之樂何其短暫!她按下心頭的酸澀,莞爾一笑:“是,玉兒最親爹爹了。”
林如海抬頭看她,目光觸及她因生產(chǎn)后調(diào)養(yǎng)得宜、反而更添幾分豐腴嫵媚的容顏,眼神不由得深了深,語氣也低沉溫柔下來:“辛苦夫人了。若非你悉心照料,玉兒怎能如此康健。”
他放下女兒,走到榻邊,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,指尖在她細膩的手背上輕輕摩挲,“我瞧著你氣色也好多了,心里才安穩(wěn)些?!?/p>
他的掌心溫暖干燥,帶著淡淡的墨香。賈敏感受著這份真實的觸感,心中一片滾燙。前世,她纏綿病榻,夫君雖關(guān)懷備至,卻少有這般親密溫存的時刻。她反手與他十指相扣,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,低聲道:“有夫君在身邊,我和玉兒才能安心?!?/p>
夫妻二人依偎片刻,看著搖床里自得其樂的女兒,只覺歲月靜好,莫過于此。
然而,賈敏并未沉溺于此。溫馨之余,她狀似無意地提起:“前兒母親從京里送來的東西,單子我瞧了,真是費心了。只是我如今在用藥,好些滋補之物反倒不敢混用,暫且好好收著吧。倒是些給玉兒的精致玩意兒,我看著極好,只是玉兒如今太小,也用不上,一并收庫房了?!?/p>
林如海點頭:“你安排便是。岳母一番心意,我們心領(lǐng)了?!?/p>
賈敏又道:“說起來,送東西來的婆子,可是母親身邊的老人?我生產(chǎn)后精神不濟,也沒好生見見,倒是怠慢了?!?/p>
林如?;叵肓艘幌拢骸邦I(lǐng)頭的是岳母院里的一個管事婆子,姓李,看著倒還穩(wěn)重。隨行的還有兩個丫鬟,說是岳母特意指來,伺候你月子的?!?/p>
賈敏心中冷笑。來了!前世她并未在意,只當是母親關(guān)心,如今想來,這李婆子恐怕是賈母的人,但那兩個丫鬟,十有八九是王氏那賤人安插的眼線!名為伺候,實為監(jiān)視,甚至……繼續(xù)下毒?
她面上不露分毫,只柔聲道:“母親真是體貼。只是我如今身邊人手盡夠用了,雪雁、趙嬤嬤她們伺候得也盡心。猛然添了生人,反倒不習慣。況且我如今身子也快大好了,不如厚賞她們一番,讓她們回京給母親報個平安,也免得母親掛心。夫君覺得可好?”
林如海素知妻子出身公府,自有其驕傲和規(guī)矩,且她剛經(jīng)歷生產(chǎn)之痛,凡事自然以她舒心為重。便毫不遲疑地應(yīng)了:“如此也好。便按夫人的意思辦,賞賜豐厚些,讓她們回去也好生說說你和玉兒安好的消息,讓岳母放心。”
事情便這么定了。賈敏雷厲風行,當日便讓趙嬤嬤去辦了。厚厚地打賞了那李婆子和兩個丫鬟,言語溫和卻態(tài)度堅決地送她們啟程回京。那兩個丫鬟似乎還想找借口留下,被趙嬤嬤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。
處理完這潛在的隱患,賈敏心中稍安。但她知道,這僅僅是開始。王氏在賈府經(jīng)營多年,手伸得極長,絕不會只有這一招。
她開始借著梳理家務(wù),不動聲色地清查自已從榮國府帶來的陪嫁人口。這些人,有的是母親給的,有的是當年府里安排的,魚龍混雜。她尤其留意那幾個在她出嫁前后,有機會接近她飲食起居的。
這一查,果然讓她發(fā)現(xiàn)些端倪。一個名叫綺羅的二等丫鬟,原是榮國府家生子,她母親曾在王氏的小廚房里當過差。這綺羅平日里沉默寡言,做事也算穩(wěn)妥,并不得用,但賈敏依稀記得,前世她出嫁前那段時間,這綺羅似乎因手腳不干凈被她攆了出去,當時只當是小事,未曾深究。
如今想來,只怕是王氏見目的達到,便尋個由頭將這枚棋子廢了,以免引人懷疑!
賈敏按下心頭翻涌的殺意,并未立刻發(fā)作。打草驚蛇,殊為不智。她只暗中吩咐雪雁,派人悄悄盯著這個綺羅,留意她與外界,尤其是與京城來的什么人有無聯(lián)系。
與此同時,她對林如海的飲食起居也越發(fā)上心。他公務(wù)繁忙,常熬夜批閱公文,賈敏便每日親手燉了滋補的湯水,親自送到書房,看著他喝下。湯里,自然少不了那滋養(yǎng)身體、消除暗疾的靈泉。
林如海只覺妻子產(chǎn)后愈發(fā)溫柔體貼,對他照料得無微不至,心中感念,夫妻感情愈發(fā)濃篤。他本就年紀不算大,如今沒了暗中毒害的困擾,又有靈泉悄然滋養(yǎng),竟是精神健旺,處理起公務(wù)來更加得心應(yīng)手,連皇帝都偶有嘉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