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5章 給人渡劫的雀仙5（第1頁）

神猴大將軍廟宇的傾頹，已然呈現(xiàn)出某種物理層面的征兆。金身塑像的面容在日益稀薄的香火中，竟隱隱透出一種空洞的悲苦，那鍍金的表層下，似有細微的裂紋在無聲蔓延。這不是簡單的蒙塵，而是信仰基石崩塌后，神格本身開始出現(xiàn)的結(jié)構(gòu)性損傷。

通臂猿猴不再能安然站在那冰冷的蓮臺上。他像一頭困在籠中的受傷野獸，在大殿的陰影里焦躁地踱步。每一次落腳，都仿佛能感受到地面?zhèn)鱽淼摹儆谒砸焉裼虻奶撊跽痤?。肩胛的舊傷早已愈合，但一種更深層的、源自神魂的“潰敗感”，卻如同附骨之疽，日夜啃噬著他。雀仙那清冷而洞悉一切的眼神，以及她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驅(qū)散妖魔的姿態(tài)，構(gòu)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魘，反復(fù)提醒著他的無能與被蔑視。

“取經(jīng)人……必須抓住取經(jīng)人……”這念頭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，在他被怨毒與焦慮填滿的腦海中瘋狂燃燒。他不再僅僅滿足于“護持”或“結(jié)緣”，一個更為大膽、更符合他此刻極端心境的計劃，逐漸成型——他要設(shè)法取代孫悟空，至少，要在取經(jīng)隊伍中占據(jù)一席之地，直接分享那無上功德！這瘋狂的構(gòu)想，在他被詛咒侵蝕的認知里，竟顯得如此合理，甚至是唯一的生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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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妖女王所在的洞府，氣息愈發(fā)幽深難測。她不再僅僅是平衡仙靈之氣與妖力，而是開始嘗試一種更為危險的“編織”。以仙道法門為經(jīng)，以妖族神通為緯，在她體內(nèi)構(gòu)建著一個獨特的力量體系。這并非簡單的融合，更像是在模擬天地初開時，清濁未分的那種混沌狀態(tài)。她深知，要最終確保復(fù)仇的徹底，自身必須具備足以應(yīng)對任何變數(shù)的實力，尤其是在面對可能介入的佛門勢力時。

她再次分出一縷神念，這一次，并非直接傳遞信息，而是如同一個冷靜的觀測者，遙遙鎖定著通臂猿猴那愈發(fā)不穩(wěn)定、如同風(fēng)暴中心般的氣息。她能“聽”到他心中那取代孫悟空的瘋狂計劃逐漸完善，如同聆聽一首走向癲狂的序曲。

“欲使其滅亡，先使其瘋狂。”她于靜默中低語，聲音在洞壁間回響，不帶絲毫情感。“這份‘厚禮’，想來那孫悟空，會很感興趣?！?/p>

她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，開始在西行路徑附近的某種“信息場”中，不著痕跡地鐫刻下引導(dǎo)性的痕跡。并非具體的計劃，而是一些模糊的“預(yù)感”和“警示”，指向可能出現(xiàn)的“神祇阻路”與“李代桃僵”之險。這些信息碎片會自然而然地被某些靈覺敏銳的存在捕捉到，比如……那些依附于山川的古老精怪，或是游蕩的風(fēng)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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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行路上，氣氛略顯凝滯。

孫悟空依舊是那副看似漫不經(jīng)心的模樣，但火眼金睛掃視周遭的頻率，明顯增加了。他不僅在看妖氣，更在觀察著某種“勢”的變化。豬八戒偶爾抱怨幾句“這地界兒安靜得瘆人”，沙僧則更加沉默地檢查著行李與禪杖。

唐僧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絲異樣，誦經(jīng)之余，會抬眼望向遠方層巒疊嶂的山脈，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。

這一日，他們行至一處交叉路口。路旁，一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槐樹，枝葉無風(fēng)自動，發(fā)出沙沙的響聲，那聲音不像是風(fēng)吹，倒像是低語。孫悟空腳步一頓，金睛瞬間鎖定了老樹。

“……更換……護持……真?zhèn)坞y辨……”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意念，如同水底冒出的氣泡，傳入孫悟空的感知。并非直接傳信，更像是這老樹被動地承載并釋放了某些彌漫在天地間的“信息殘留”。

幾乎同時，一陣山風(fēng)卷過，帶來了遠處山谷的回響，那回響中，似乎也夾雜著類似“神祇……異心……劫難”的破碎音節(jié)。

孫悟空瞇起了眼睛，撓了撓手背上的毛發(fā)。他沒有說話，但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加深了。這些零碎的信息，與他之前的猜測，與那神秘的傳信，完美地拼接在了一起。

“有意思，”他心中暗道，“這是有人……或者說有什么東西，在給俺老孫遞話兒呢。生怕俺看不透這場戲？”他不再懷疑這是陷阱，反而升起了一種“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樣”的強烈興致。他打定主意，只要那所謂的“神猴大將軍”敢伸爪子，他就敢把這爪子連同其背后的癡心妄想，一并砸個稀巴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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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臂猿猴終于開始了他的行動。

他不再枯守頹敗的廟宇，而是刻意整理了一番儀容，試圖重現(xiàn)往日的“神武”。然而，那金甲下的神光已不再純粹，隱隱流動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灰敗之氣。他選定了一處取經(jīng)人的必經(jīng)之路，一處看似祥云繚繞、實則暗藏兇險的“惡狼嶺”，提前布下了一些簡單的凈化法陣，并隱匿了身形，等待著“表演”時機的到來。

他心中盤算著：待那取經(jīng)人一行遭遇嶺中妖魔（他早已探明，此處盤踞著一群頗有些道行的狼妖），他便雷霆出手，“拯救”唐僧于危難之中。屆時，再憑借自已“神猴大將軍”的身份與“救命之恩”，提出護送一程，乃至進一步排擠那“粗鄙”的孫悟空，便顯得順理成章。

他沉浸在自已編織的劇本里，呼吸因激動而略顯急促，眼中閃爍著混合了貪婪、孤注一擲與自我催眠的光芒。他絲毫沒有察覺，自已的一切謀劃，包括他此刻隱匿的位置與狀態(tài)，都如同水面下的倒影，清晰無誤地映照在遠處那座幽深洞府主人的“心湖”之中。

萬妖女王甚至能感知到他因緊張而微微加速的心跳，以及那竭力壓抑卻依舊泄露出來的、對唐僧功德的渴望。

山嶺間，風(fēng)聲漸緊，帶著一絲血腥與妖氛。

惡狼嶺，已遙遙在望。

取經(jīng)隊伍的步伐不疾不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