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變得越來越沉默,精神狀態(tài)也時好時壞。有時會莫名地暴躁,摔打屋里的東西;有時又會長時間地發(fā)呆,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。
看守他的警察將情況報告上去。第二天,安心來了,還帶來了一個穿著白大褂、提著藥箱的中年女人。
“這是市局合作的心理醫(yī)生,張醫(yī)生?!卑残慕榻B道,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,“你最近精神狀態(tài)不太好,讓張醫(yī)生幫你看看,開點藥,有助于睡眠和情緒穩(wěn)定?!?/p>
毛杰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,看看那個面容和藹的醫(yī)生,又看看一臉坦蕩、仿佛純粹是為他著想的安心,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。
“怎么?安警官,是怕我瘋了,說出什么不該說的?還是……”他聲音嘶啞,“覺得‘洗’得還不夠徹底,需要加點‘藥’?”
安心看著他,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破的窘迫,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幾不可察的……憐憫?
“毛杰,”她聲音放緩了些,“你需要幫助。接受幫助,不代表你軟弱。認清現(xiàn)實,放下不該背負的東西,才能往前走?!?/p>
她示意張醫(yī)生上前。
毛杰抗拒地后退一步,但身后是墻壁,無處可退。他看著安心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、也掌控一切的眼睛,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屈辱感淹沒了他。
他像一頭被拔掉了利齒和尖爪的困獸,連反抗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。
最終,他沒有再激烈反對。張醫(yī)生給他做了簡單的評估,留下了一些白色的小藥片,說是抗焦慮和助眠的。
安心看著他將藥片收下,才似乎松了口氣。
“好好休息?!彼f,“過兩天,我再來看你?!?/p>
她離開后,毛杰看著手里那板白色藥片,又看了看鏡子里那個眼神渙散、臉色憔悴的自已。
他感覺自已正在被一種無形的力量,一步步地拖入一個精心編織的繭里。那個繭,由“真相”、“幫助”、“現(xiàn)實”和“藥物”構(gòu)成,溫暖,安全,卻剝奪了他所有的棱角和反抗的力氣。
而織繭的人,就是那個口口聲聲要給他“后路”的安心。
他擰開水龍頭,將那一半藥片全部沖進了下水道。
水流旋轉(zhuǎn)著,將那些白色的小東西吞噬殆盡。
他抬起頭,看著鏡中自已濕漉漉的臉,和那雙因為抗拒而重新凝聚起些許狠厲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