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皓天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,直到身后的汽車不耐煩地按響喇叭,他才猛地回神,有些狼狽地退回到人行道上。陽光明晃晃地照著他,他卻覺得手腳冰涼。楊真真那個眼神,像根細小的冰刺,扎在他心口,不深,卻持續(xù)地散發(fā)著寒意。
他沒了買煙的心思,轉身往回走。腳步有些虛浮,腦子里亂糟糟的。楊真真的漠然,工作室的麻煩,母親的抱怨,夏友善帶著哭腔的辯解……所有東西絞在一起,讓他喘不過氣。
回到辦公室,他試圖重新投入工作,攤開桌上的設計圖紙,線條和數字卻模糊一片,根本無法集中精神。他煩躁地推開圖紙,拿起手機,下意識又翻到楊真真的號碼。那個他打了無數次,始終關機的號碼。
他盯著那串數字,手指懸在撥號鍵上,最終卻頹然放下。他知道,就算打通了,又能說什么?質問?解釋?求她回來?哪一種,在對方那種徹底的漠視面前,都顯得可笑又徒勞。
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控感,攫住了他。
……
與此同時,楊真真已經坐上了前往城東的公交車。
她找的幾份工作有了回音,其中一家小型建材貿易公司通知她下午去面試。公司規(guī)模不大,在一棟有些年頭的寫字樓里,環(huán)境普通,但距離幸福地產總部很近。這對她來說,就足夠了。
面試過程很順利。她態(tài)度平靜,回答問題條理清晰,對于薪水和工作內容沒有過多要求。負責面試的人事經理似乎對她還算滿意,簡單介紹了公司情況后,便讓她回去等通知。
從寫字樓出來,已是傍晚。夕陽把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她沒有立刻離開,而是在附近的街區(qū)慢慢走著,目光偶爾掠過遠處那棟鶴立雞群的幸福地產總部大樓。玻璃幕墻反射著金色的余暉,刺眼又遙遠。
那就是夏正松的王國。那個給了她生命,卻讓她和母親背負了二十多年苦難的男人。
她停下腳步,站在一家便利店外的陰影里,看著那棟大樓。腦海里,系統(tǒng)界面無聲地懸浮著?!具^目不忘】的技能讓她能清晰地回憶起剛才在面試公司瞥見的、一些與幸福地產相關的零散信息——似乎是某個小項目的建材供應商之一。
關系很微弱,但是一條線。
她需要更多這樣的線,織成一張網。
手機震動了一下,是系統(tǒng)提示。
【復仇點數:110】
增加了10點。來源標注是【對鐘皓天造成持續(xù)精神困擾】。
楊真真看著那行字,臉上沒什么表情。才10點??磥?,僅僅是讓那個渣男難受一下,遠遠不夠。
她關掉界面,抬頭最后看了一眼那棟大樓,然后轉身,匯入下班的人流。背影單薄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。
……
幾天后,楊真真收到了那家建材貿易公司的錄用通知,職位是行政文員。她沒有任何猶豫,答應下來。
入職手續(xù)辦得很快。公司不大,員工也就十幾個人,氣氛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,各自忙著手頭的事。她的工作很雜,整理文件,錄入數據,接聽電話,偶爾幫同事跑腿。薪水不高,但足夠她支付酒店費用和日常開銷。
她做得認真,但不多話。大部分時間都安靜地待在自已的工位上,高效地完成分內工作,然后就用公司電腦,看似在熟悉業(yè)務資料,實則在系統(tǒng)的輔助下,快速吸收著一切能與建筑、地產、甚至商業(yè)運作扯上關系的信息。
過目不忘的能力讓她學得飛快。那些枯燥的建材參數,繁瑣的流程規(guī)范,甚至同事們閑聊時透露出的一些行業(yè)碎片,她都一一記下,在腦海里分門別類。
她像一塊沉默的海綿,悄無聲息地汲取著水分。
中午,她通常自已去公司樓下的小餐館解決午飯,或者干脆買個面包在附近散步。她盡量避免和同事有工作之外的過多接觸。
這天中午,她正坐在寫字樓背后的花壇邊緣啃著三明治,目光無意間掃過街角,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身影。
是夏天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