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皇后執(zhí)筆的手微微一頓,隨即在章程上批下一個“準”字。筆鋒穩(wěn)健,沒有絲毫顫抖。
“知道了?!彼瓚艘宦暎抗馕丛x開手中的文書,“傳話下去,孫氏既已病故,念在其父曾為朝廷官員,賞十兩銀子,給她家人料理后事吧。”
“是。”
殿內(nèi)重新恢復了寂靜。仿佛什么都沒有發(fā)生過。只有張皇后自已知道,心頭那根關于“孫若微”的刺,已經(jīng)被徹底拔除。未來的“妖后”,尚未綻放,便已凋零在冷寂的寺廟之中。
【解決了!干凈利落!婆婆威武!】
【這下徹底安心了,看誰還能克我基兒!】
【婆婆手段越來越厲害了,這才是宮斗的正確打開方式!】
眼前的彈幕歡快地滾動著,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慶幸。張皇后卻輕輕合上了眼,揉了揉眉心。
她并不喜歡這種奪人性命的感覺,哪怕對方是彈幕認定的“禍害”。但她更清楚,在這九重宮闕之內(nèi),仁慈有時便是對自已的殘忍。為了丈夫的江山,為了兒子的未來,有些事,她必須做,也只能她來做。
她睜開眼,目光恢復了一貫的沉靜與清明。孫若微已除,但更大的挑戰(zhàn)還在后面。新朝初立,百廢待興,漢王余孽未清,皇帝的身體仍需仔細將養(yǎng),兒子的教育更不能松懈。
她站起身,走向窗邊。
洪熙皇帝的龍椅還沒坐熱,張皇后就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比漢王余孽更讓她頭疼的問題——她那胖夫君的嘴,是越發(fā)管不住了。
許是多年儲位壓抑,如今驟然卸下重擔,又或是新帝登基,各方貢品流水般送入宮中,朱高熾對著滿桌珍饈,那眼神都直了。早膳的燕窩粥要喝兩碗,午膳的炙羊肉能下半盤,到了晚膳,更是對著那油光水滑的紅燒肘子下箸如飛。
“陛下,”張皇后瞧著他又要去夾那肥膩的肉塊,忍不住出聲,語氣依舊溫柔,“太醫(yī)說了,飲食需清淡些,方于龍體有益?!?/p>
朱高熾筷子頓在半空,臉上掠過一絲心虛,隨即笑道:“皇后說的是,只是今日這肘子燉得爛糊,朕就嘗這一口,一口。”說著,到底還是將那顫巍巍、亮晶晶的肉皮送入了口中,瞇著眼,一臉滿足。
張皇后心下嘆氣。眼前彈幕更是急得跳腳:
【哎呀我的胖老公!怎么又吃上肥肉了!】
【血壓血脂還要不要了!這才剛登基??!】
【婆婆快管管他!慈母多敗兒…啊不是,慈后多敗夫!】
敗夫?張皇后被這詞噎了一下,又是好氣又是好笑。她知道夫君這貪嘴的毛病是多年習慣,一時難改,硬攔只會惹他不快。況且,他如今是皇帝了。
得想個法子,既不能明著違逆,又得讓他心甘情愿地“吃草”。
這日,洪熙帝在朝會上因幾樁棘手政務發(fā)了好大一通脾氣,回到乾清宮時,仍是面沉如水,胸口起伏。張皇后迎上前,并不急著問朝政,只扶他坐下,親手奉上一盞溫度恰好的清茶。
“陛下何事煩憂?且喝口茶順順氣?!彼曇羧岷?,如同春風拂過,“氣大傷身,陛下如今肩負江山社稷,龍體安康才是第一位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