贏駟的病時好時壞,但羋姝知道,這不過是回光返照。她每日親自侍奉湯藥,看著這個曾經(jīng)讓她癡迷、讓她心碎的男人日漸衰弱。
這日,贏駟精神稍好,靠在榻上批閱奏章。當(dāng)他看到贏稷批閱的一份關(guān)于減免賦稅的奏章時,眉頭越皺越緊。
"這是稷兒批的?"他聲音沙啞地問。
羋姝點頭:"稷兒覺得連年征戰(zhàn),百姓困苦,應(yīng)當(dāng)與民休息。"
贏駟猛地將竹簡摔在地上:"胡鬧!秦國以武立國,豈可輕言減免軍費(fèi)?"
他劇烈咳嗽起來,羋姝忙上前為他撫背。
"大王息怒,稷兒還小,不懂這些。。。"
"不懂?"贏駟銳利的目光直視羋姝,"寡人看是有人教他這么說的吧?"
羋姝心中一凜,知道瞞不住了。
"大王何出此言?"
贏駟冷笑:"姝兒,你以為寡人病糊涂了,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嗎?這些時日,你讓稷兒接觸政務(wù),架空蕩兒,真當(dāng)寡人看不出來?"
羋姝沉默片刻,終于抬起頭:"既然大王看出來了,妾身也無話可說。"
"為什么?"贏駟眼中滿是痛心,"蕩兒是我們的嫡子,是寡人親立的太子!你為何要如此對他?"
羋姝深吸一口氣:"正因為他是我們的兒子,妾身才不得不這么做。"
"不得不?"贏駟怒極反笑,"好一個不得不!寡人倒要聽聽,你有什么苦衷!"
羋姝走到窗前,望著外面飄落的雪花。這一刻,她想起了前世的種種,想起了嬴蕩舉鼎而亡的慘狀,想起了自已孤獨(dú)終老的結(jié)局。
"大王可還記得,當(dāng)年羋月離宮時,妾身對大王說過的話?"
贏駟皺眉:"你指什么?"
"妾身說,比起讓她在宮中郁郁寡歡,不如讓她在宮外活得自在。"羋姝轉(zhuǎn)身,目光平靜,"如今對蕩兒,妾身也是同樣的想法。"
"荒謬!"贏駟厲聲道,"蕩兒是秦國太子,將來要繼承大統(tǒng),豈能與一個女子相提并論?"
"可在妾身眼中,他首先是我的兒子。"羋姝眼中泛起淚光,"大王可知道,每次蕩兒習(xí)武歸來身上帶傷,妾身的心有多痛?每次他為了政務(wù)廢寢忘食,妾身有多擔(dān)心?"
贏駟怔住,他從未見過羋姝這般模樣。
"可是。。。這是他的責(zé)任。。。"
"責(zé)任?"羋姝苦笑,"就因為他是太子,就注定要背負(fù)這些嗎?大王可曾問過蕩兒,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?"
贏駟沉默片刻:"他想要什么?"
"他想要和心愛之人相守,想要過平凡的生活。"羋姝聲音哽咽,"那日妾身問他,若要他在江山和頤兒之間選擇,他猶豫了。大王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?"
贏駟臉色陰沉:"意味著他不配為君!"
"意味著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!"羋姝激動地說,"而不是一個冷血的君王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