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4章 黑冢的賭約（第1頁）

鬼樊樓的腐臭味比三日前更濃了。秦昭踩著滲血的青磚前行，每步都在地面留下泛著銀光的腳印——左腿的妖化已經(jīng)蔓延到膝蓋。血刃用浸過黑狗血的麻布纏著，但刀柄處仍不時滲出黑霧，在空氣中凝成微型狐首的形狀。

"秦大人來得比預(yù)計晚。"沙啞的聲音從骨堆王座傳來。黑冢由腐尸拼湊而成的身軀今日格外龐大，十二個青玉匣嵌在胸腔里，隨呼吸明滅。他腳邊跪著個穿金吾衛(wèi)鎧甲的妖物，正捧著青銅酒爵——里面盛著粘稠的銀血。

秦昭的靴尖碾碎地上一截指骨："情報。"

黑冢腐爛的眼眶里亮起幽火。他揮手展開張人皮地圖，上面用血標注著十二個紅點："韋后今夜子時在興慶宮完成換皮。"尸爪點向皇城西南角，"但你感興趣的，是這個。"

地圖突然滲出黑血，顯現(xiàn)出隱藏圖案——竟是大明宮地底的密道圖，終點標注著"秦琰"二字。秦昭的瞳孔驟縮，血刃感應(yīng)到情緒波動，竟自行震開裹布三寸。

"代價。"黑冢的尸爪突然扣住酒爵，"飲下這杯血醴，我就告訴你三十年前，你父親真正斬的是什么。"

酒爵中的液體在秦昭手中翻涌，表面浮現(xiàn)出無數(shù)細小的人臉。他左臂的妖化部位突然劇烈疼痛，皮膚下凸起游動的銀絲，像在抗拒這杯酒。

"怕了？"黑冢脊背上的骨刺突然伸長，刺穿頭頂懸掛的尸囊。腥臭的黑血淋在酒爵里，銀血立刻沸騰，"你爹當年可是連飲三杯。"

血刃突然發(fā)出龍吟般的震鳴。秦昭看到刀身上的黑色血紋正組成個"危"字，但當他凝視酒爵，卻在倒影中看見鏡花仙子被鐵鏈鎖住的畫面。

"三息。"黑冢的尸爪開始腐爛脫落，"不喝就永遠別想知道，你妹妹的——"

秦昭仰頭飲盡。銀血入喉的剎那，整個世界天旋地轉(zhuǎn)。他看見三十年前的神龍政變夜，父親秦琰的刀確實刺穿了韋后，但流出的銀血在空中凝成九尾狐形。而真正的致命一擊來自背后——趙五的匕首閃著妖光，刺入了秦琰的后心。

"看見了嗎？"黑冢的聲音忽遠忽近，"斬妖人代代相殘，都是我們安排的。。。"

秦昭的視野突然血紅。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跪在滿地尸骸中，懷里抱著個襁褓——里面的女嬰正被銀絲吞噬，而握著銀絲另一端的，赫然是年輕時的鏡花仙子。

銅鏡碎片從秦昭懷中炸出。七塊殘片在空中拼成星圖，投射出的光束將幻象擊碎。黑?？裥χ乃橥踝鍪郑€青玉匣同時開啟——

每個匣子里跳動著顆銀狐心臟，表面纏繞著黑血構(gòu)成的鎖鏈。秦昭的血刃突然暴起，卻在斬中第一顆心臟時被震飛。刀身插在墻壁上劇烈顫抖，黑色血紋正被某種力量反向抽取。

"你以為飲下的是普通妖血？"黑冢的尸身開始剝落，露出里面三尾銀狐的真容，"這是玉面娘娘的本命精血，專門為你準備的。。。"

秦昭的左臂完全妖化，銀毛覆蓋到肩膀。但更可怕的是右眼——瞳孔已經(jīng)分裂成雙瞳，一個保持人形，一個變成徹底的狐瞳。當他試圖站起，地面突然伸出無數(shù)骨手，每個指縫都夾著片秦家祖?zhèn)鞯牡斗丶?/p>

"想要《血刃九式》全本？"黑冢的狐尾掃過那些骨手，"拿你師父的頭來換。"

銅鏡碎片突然射向不同方位。秦昭福至心靈，血刃脫手飛出，刀鋒精準穿過七個碎片組成的星圖中心。光束匯聚處，黑冢慘叫一聲，三根狐尾齊根而斷。

鬼樊樓開始崩塌。秦昭在墜落的尸塊中抓住血刃，刀身吸收的銀血讓黑色血紋更加濃重。黑冢的殘軀縮進最大的青玉匣，臨逃走前嘶吼："去地宮看看你爹的遺物！記得帶上你妹妹——"

最后四個字讓秦昭如遭雷擊。銅鏡碎片拼出的畫面里，終南山祭壇中央的冰棺中，確實躺著個與秦昭面容相似的少女，胸口插著半截斷刀。

血刃突然自行歸鞘。秦昭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左手已經(jīng)完全變成銀白色利爪，而右手卻浮現(xiàn)出與鏡花仙子相同的冰紋。兩種力量在心臟位置交鋒，每次碰撞都讓他嘔出大口黑血。

鬼樊樓外的晨光中，緋煙倚著枯樹等候。她指尖把玩著個鎏金香囊，看到秦昭的妖化手臂時，突然笑了："終于像點樣子了。"她拋來卷竹簡，"李三郎給你的，關(guān)于你妹妹。。。"

竹簡展開的剎那，血刃突然發(fā)出悲鳴。秦昭看到上面記載著：神龍元年臘月，秦琰之女被鏡花仙子帶走鎮(zhèn)壓，因其體內(nèi)孕育著玉面狐另一半魂魄。

正午的陽光照在大明宮金頂上。秦昭站在秘道入口，血刃的震顫與心跳完全同步。銅鏡碎片映出兩個重疊的畫面：現(xiàn)實中的地宮布滿蛛網(wǎng)；而幻象里，年輕的秦琰正抱著女嬰跪在冰棺前。

"現(xiàn)在明白了嗎？"緋煙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。她撕開衣袖，露出手臂上的太極狐紋——與秦昭左臂的妖化圖案恰好對稱，"我們才是真正的。。。"

血刃突然刺穿她的肩膀。秦昭的右眼恢復清明："你不是緋煙。"被刺中的"少女"融化成一灘銀血，里面浮著片鏡花仙子的衣角。

地宮石門在背后轟然關(guān)閉。秦昭的妖化左臂按在機關(guān)上，石門竟自動開啟。最后一縷陽光消失前，他看見甬道盡頭的水晶棺旁，站著個與鏡花仙子七分相似的女子——她懷中抱著的襁褓里，伸出了銀光閃閃的狐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