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事,列為絕密。除今日在場之人,不得外傳。所有文書往來,皆用密語。鎮(zhèn)海都護府之存在,其本身,便是對抗那未知威脅的第一道防線!”李隆基斬釘截鐵,為這次密議定下了基調。
窗外的夜色更濃了,紫宸殿的燭火,卻將皇帝的野心與算計,映照得格外清晰。這紙悄然擬定的密詔,即將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,在帝國看似平靜的水面下,激起深遠而危險的漣漪。
密議結束,姚崇、李祎、楊慎矜各自懷揣著沉重的心事離去。高力士則留了下來,他知道,皇帝還有更隱秘的交代。
果然,李隆基揮退了所有侍從,殿內只剩下君臣二人??諝庵械难闼坪跻沧兊媚郎饋怼?/p>
“力士,”李隆基的聲音壓低了幾分,“鎮(zhèn)海都護府明面上的架子,由他們去搭。朕還有一事,需你親自去辦。”
“大家但請吩咐,老奴萬死不辭?!备吡κ康男奶涌炝藥追?。
李隆基從御案的暗格中,取出一枚非金非玉、觸手冰涼的黑色令牌,令牌上刻著一條環(huán)繞玄龜?shù)捏待垼趁鎰t是一個古篆的“影”字。“你可知‘玄影衛(wèi)’?”
高力士瞳孔微縮:“老奴……略有耳聞。聽聞是高祖皇帝時秘密組建的一支力量,專司偵緝、暗殺、護衛(wèi),直屬于歷代皇帝,不錄籍冊,不見光日。只是……自神龍年后,似乎已銷聲匿跡?!?/p>
“銷聲匿跡,不代表不存在?!崩盥』鶎⒘钆七f給高力士,“朕授你‘玄影令’,可調動殘留的玄影衛(wèi)人手。你要做的,是在鎮(zhèn)海都護府之外,再織一張網。一張專門針對‘非人’力量的網?!?/p>
高力士雙手微顫地接過令牌,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冰冷與重量。他明白,這才是皇帝真正的殺手锏。
“秦昭的鑒妖司,終究是擺在明面上的?!崩盥』獠降溃八茏窖?,能破案,但有些事,他做不了,也不該他知道。朕需要一些人,去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。比如,監(jiān)視那些與妖物可能有牽連的世家大族;比如,探查仙界是否還有其他勢力插手人間;又比如……若那‘深淵之母’真的存在,有何種方法,能將其徹底封印,甚至……為其所用?”
高力士倒吸一口涼氣。陛下不僅要在軍事上應對威脅,竟還在圖謀利用那恐怖的存在?這其中的風險,簡直無法估量。
“當然,此事需極度謹慎,循序漸進?!崩盥』闯龈吡κ康捏@懼,淡淡道,“當前首要,是協(xié)助鎮(zhèn)海都護府站穩(wěn)腳跟,并確保秦昭在南海的行動,不會脫離掌控。朕收到密報,伊本·法立德那個大食人,似乎知道不少關于歸墟之眼的秘密……還有,感業(yè)寺那個孩子,看緊了,她身上的變數(shù),或許比整個南海還要大?!?/p>
“老奴明白。”高力士將令牌小心翼翼收起,“只是……這玄影衛(wèi)如今還能調動多少人?其首領……”
“玄影衛(wèi)如今的首領,自稱‘影魁’,朕亦未曾見過其真容。你持令而去,他自會與你聯(lián)系。記住,玄影衛(wèi)只認令牌不認人,你需有足夠的手段,方能駕馭這群孤狼。”李隆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。
“老奴定當謹慎行事,不負大家重托!”高力士深深叩首。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權力感涌上心頭,同時也伴隨著巨大的危機。玄影衛(wèi)、鎮(zhèn)海都護府、監(jiān)軍司……他已然身處一場巨大風暴的中心。
離開紫宸殿,高力士并未回自己的住處,而是屏退隨從,獨自一人穿過重重宮禁,來到了一處荒廢多年的偏殿。殿內蛛網密布,塵土堆積。他走到一座蒙塵的獸首香爐前,按照某種特定的順序,輕輕轉動了幾下。
機括聲輕響,香爐后方的一塊地磚悄然滑開,露出一個向下的幽深洞口。高力士毫不猶豫,矮身鉆了進去。地道陰暗潮濕,只有墻壁上鑲嵌的微弱螢石提供照明。他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,來到一扇刻畫著猙獰鬼面的石門前。
他取出玄影令,按在鬼面額頭的凹陷處。石門無聲無息地滑向一側,門后是一間燈火通明的密室。密室內,已有三個身著黑色勁裝、面容籠罩在陰影中的人垂手而立。見到高力士手中的令牌,三人齊齊單膝跪地,動作整齊劃一,無聲無息,仿佛三道沒有生命的影子。
“影魁何在?”高力士尖細的嗓音在密室中回蕩。
其中一人抬起頭,露出一張毫無特色、仿佛隨時可以融入人群的臉,聲音沙啞如同金屬摩擦:“影魁大人已有吩咐,見令如見主。高翁有何指令,我等萬死不辭?!?/p>
高力士看著這三道如同鬼魅的身影,心中定了定。皇帝將這力量交給他,便是將一柄雙刃劍塞到了他手中。用得好,他可權傾朝野;用不好,必遭反噬。
“第一令,”高力士收斂心神,冷聲道,“嚴密監(jiān)控平康坊波斯胡寺、西市所有大食商棧,特別是與那個伊本·法立德有過接觸之人。我要知道他們每天見了誰,說了什么,哪怕是一只貓狗從他們門前經過,也要記錄在案!”
“遵命!”
“第二令,增派一倍人手,將感業(yè)寺給咱家圍成鐵桶。那個叫阿依莎的女孩,她每天吃了幾粒米,說了幾句夢話,甚至掉了幾根頭發(fā),都要立刻報知于我!沒有我的手令,任何人不得接近,包括……鑒妖司的人!”
“遵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