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3章 地牢三晝夜（第1頁）

水牢的鐵柵欄在秦昭背后合攏時，腐臭的污水已經(jīng)漫到胸口。血刃被金吾衛(wèi)用七道符咒封在石匣中，但刀身的震顫仍透過三尺厚的青石傳來，與秦昭左頰疤痕的抽痛保持著相同頻率。

"秦大人別怪咱家。"老宦官將燈籠掛在釘滿倒刺的頂棚上，"您殺的那十幾個百姓，可都是記在冊的良民。"他故意踩了踩地面，鐵鏈聲從水下傳來——那是前朝用來鎖蛟龍的寒鐵鐐銬。

秦昭的指尖掠過污水表面。借著燈籠的微光，他看見水底沉著十二具骷髏，每具天靈蓋上都有個硬幣大小的孔洞——與大理寺停尸房那些尸體如出一轍。最年輕的那具骷髏腕上，還套著半截不良人的皮護(hù)腕。

"崔大人吩咐了。"老宦官在柵欄外放下個木盆，"每日一餐，管夠。"盆里蠕動的分明是長了人牙的水耗子，脊背上銀毛閃爍。

鐵門關(guān)閉的巨響驚動了水下的東西。秦昭的腳踝突然被什么纏住，那觸感既像水草又像手指。他猛地蹬腿，污水翻涌間露出張腫脹的人臉——是三天前失蹤的金吾衛(wèi)暗探，現(xiàn)在他的眼窩里游動著銀絲狀的水蟲。

第二個晝夜交替時，水牢的污水已經(jīng)漫到下頜。秦昭用撕下的衣角纏住口鼻，但那些銀色水蟲還是不斷從鼻孔和耳道試圖鉆入。左頰的疤痕在水汽蒸騰下裂開，滲出的黑血將周圍污水染成詭異的墨色。

"咔嚓。"

石匣的封印終于被血刃震開一道裂縫。秦昭的右手浸在水中，感受著刀身傳來的脈動。突然，水底竄出只足有貍貓大的妖鼠，利齒直奔他咽喉而來——

刀光破水而出。血刃感應(yīng)到主人危機(jī)，竟自行劈開石匣，將妖鼠凌空斬成兩半。秦昭趁機(jī)咬住刀柄，黑血順著虎口流到刀身，那些被符咒壓制的紋路重新亮起。

妖鼠的尸體沉入水底，立刻被同類分食。秦昭趁機(jī)觀察牢房結(jié)構(gòu)：四壁用糯米漿混合鐵砂澆筑，唯一的通風(fēng)口只有拳頭大，但水面上的石頂布滿爪痕——顯然之前有囚徒試圖從上方逃脫。

銅鏡碎片在懷中發(fā)燙。秦昭用牙齒叼出來時，鏡面映出的不是自己，而是隔壁牢房的景象：暗樁少年被鐵鉤穿過鎖骨吊在墻上，身下污水里泡著個打開的鎏金香囊。

第三天的污水里開始漂浮銀色絮狀物。秦昭將血刃藏在腿側(cè)綁帶里，佯裝虛弱地靠在柵欄上。當(dāng)老宦官帶著兩名金吾衛(wèi)進(jìn)來時，他注意到三人頸后都貼著黃符——正是黑冢一脈常用的"避妖符"。

"秦大人可想清楚了？"老宦官用鐵鉤挑起他的下巴，"崔大人只要《血刃九式》的最后一頁。。。"

秦昭突然暴起。血刃從綁帶中飛出，刀光斬斷老宦官右臂的剎那，藏在斷肢里的銀絲如毒蛇般射向兩名金吾衛(wèi)。慘叫聲中，那兩人的七竅開始瘋狂涌出銀絲，轉(zhuǎn)眼就變成了絲傀。

"好狠的滅口。"秦昭的刀尖挑起老宦官喉嚨，"黑冢給你什么好處？"

垂死的老宦官突然詭笑。他的天靈蓋自動掀開，里面爬出只三尾銀狐的幼崽，口吐人言："娘娘讓我告訴你。。。"小狐的爪子按在他眉心，"你娘死的時候，肚子里還有個妹妹。。。"

血刃的黑色血紋突然暴走。秦昭不受控制地?fù)]刀，將狐崽劈成兩半。但更恐怖的事情發(fā)生了——被斬落的狐尾竟然化作銀絲，順著刀身鉆入他左手的傷口。

水牢頂部的石板突然塌陷。秦昭在污水淹沒頭頂前深吸一口氣，血刃插入墻壁縫隙穩(wěn)住身形。墜落的光束里，他看見個纖細(xì)的身影——緋煙穿著夜行衣倒掛在通風(fēng)口，手中銀鏈正纏著個昏迷的獄卒。

"吃下去！"少女拋來枚腥臭的丹藥。秦昭吞下的瞬間，左臂入侵的銀絲如遭雷擊，全部縮回傷口。緋煙的銀鏈纏住他腰部時，他注意到她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皇室刺青——竟與李隆基的一模一樣。

"別碰水！"緋煙剛拽起秦昭，整座水牢突然劇烈震動。污水沸騰著升起十丈高的銀浪，浪尖站著個由無數(shù)銀絲構(gòu)成的人形，輪廓酷似韋后。

血刃自主飛向銀浪，卻在半途被地下射出的骨刺擊落。秦昭的瞳孔驟縮——那些骨刺上穿著十二個青玉匣，正是終南山祭壇上失蹤的那些。每個匣子都在滲出黑血，將污水染成墨色。

"走！"緋煙突然割斷銀鏈。她轉(zhuǎn)身撲向銀浪的瞬間，后頸衣領(lǐng)下滑，露出個太極狐紋——與柳依依身上的完全一致，只是多了道劍痕。

秦昭撞破地牢外墻時，月光正照在血刃上。刀身的黑色血紋已經(jīng)蔓延到刀柄，形成個清晰的狐首圖案。懷中的銅鏡碎片拼合出最后畫面：韋后站在大明宮檐角，她的皮膚正在片片剝落，露出底下銀光閃閃的真容。

遠(yuǎn)處傳來九聲鐘響。秦昭的左臂已經(jīng)完全變成銀白色，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。他咬破指尖在刀身畫了道血符，血刃突然發(fā)出悲鳴，刀光指向北方——終南山的方向。

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時，秦昭在護(hù)城河底摸到了緋煙留下的銀鏈。鏈墜是個小巧的羅盤，指針始終指向皇城。當(dāng)他撥動機(jī)關(guān)，羅盤展開成張微型地圖——上面標(biāo)注著十二個紅點(diǎn)，每個旁邊都畫著鎏金香囊的圖案。

血刃突然自行歸鞘。秦昭望向水中倒影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右眼已經(jīng)完全變成狐瞳，而左眼還保持人形。更詭異的是，水中的"他"正在微笑——那絕不是人類能做出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