丑時三刻,延祚坊地下冰窖。
秦昭的妖化右臂浸在裝滿冰水的銅盆中,銀色絨毛與寒冰接觸發(fā)出"滋滋"聲響。他的左手死死按住不斷震顫的血刃,刀柄上的倒刺已經(jīng)扎入掌心三寸,貪婪地吮吸著滲出的銀血。
"再這樣下去,你會被吸干的。"白夜趴伏在冰窖角落,腹部傷口結(jié)了一層薄霜。白虎妖的第三只豎瞳緊盯著血刃,"秦家的刀。。。從來就不是斬妖的刀。"
緋煙蜷縮在秦昭腳邊,三條尾巴上的青霜劍碎片泛著微弱藍光。她的金瞳倒映著血刃刀身上逐漸顯現(xiàn)的銘文——那是一種連她都不認識的古老妖文。
老七的鐵拐突然砸向地面:"有動靜!"
冰窖頂部的暗門被掀開,十幾個身著銀甲的衛(wèi)兵魚貫而入。他們的鎧甲上沒有大唐軍隊的標識,每人腰間卻掛著韋后親賜的鎏金香囊。為首的將領(lǐng)摘下頭盔,露出一張布滿銀絲的臉——正是那日在西市被秦昭斬斷手指的金吾衛(wèi)校尉!
"不良帥好雅興。"校尉的聲音像是無數(shù)細針在銅板上刮擦,"皇后娘娘特意命末將來取回她的鏡子。"
秦昭想站起來,血刃卻突然暴起,刀柄重重擊在他的腕骨上。清脆的骨折聲中,妖化右臂不受控制地揮出,將銅盆拍成碎片。冰水四濺,在接觸到銀甲衛(wèi)兵的瞬間凝結(jié)成冰錐。
"看來傳言不假。"校尉咧嘴一笑,嘴角咧到耳根,"秦家的斬妖人。。。其實是我們同類?"
十二名銀甲衛(wèi)同時拔刀。他們的刀身薄如蟬翼,揮動時發(fā)出催魂鈴般的脆響。秦昭的鑒妖瞳刺痛不已——這些刀竟是用妖骨打磨而成,??税胙w!
血刃再次震顫,這次直接掙脫秦昭的控制,凌空斬向最近的銀甲衛(wèi)。刀光閃過,那衛(wèi)兵的頭盔應(yīng)聲而裂,露出里面由銀絲編織的詭異面容。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血刃斬入對方身體后竟不再抽出,反而通過刀柄的倒刺將銀絲吸入刀身!
"它在進食。。。"白夜強撐起身體,豎瞳金光暴漲,"秦昭!快念鎮(zhèn)刀訣!"
秦昭的左眼突然流下一行血淚。鏡花仙子留下的鑒妖瞳自行運轉(zhuǎn),在他識海中映出一段陌生記憶——幼時的父親跪在祠堂,雙手捧刀刺入一個模糊人影的胸口。那人慘叫的聲音。。。竟與母親有七分相似!
"不。。。這不是真的。。。"
銀甲校尉趁機欺身而上,骨刀直取秦昭咽喉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緋煙的三條狐尾突然炸開,尾尖劍碎片迸發(fā)刺目藍光。光芒中浮現(xiàn)出鏡花仙子的虛影,仙子素手輕揮,銀甲校尉的骨刀寸寸斷裂。
"你。。。"校尉驚駭后退,"你是當年那個。。。"
白夜猛地撲出,利爪撕開校尉的胸甲。鎧甲下不是血肉之軀,而是密密麻麻的銀絲,正中央嵌著一顆跳動的心臟——那顆心表面覆蓋著細密的狐毛!
"玉面狐的傀儡!"白虎妖的怒吼震得冰窖簌簌落灰,"秦昭!現(xiàn)在!"
秦昭的妖化右爪突然插入自己胸膛。這個自殘舉動讓所有人都愣住了,連銀甲衛(wèi)都暫停了攻擊。但當他的爪子抽出時,掌心中握著的不是心臟,而是一團青藍色的光焰——鏡花仙子留在他體內(nèi)的仙力本源!
"以吾之血。。。飼汝之魂。。。"
光焰被按在血刃刀柄上。刀身頓時爆發(fā)出刺目紅光,將吸附的銀絲全部焚毀。掙脫束縛的血刃飛回秦昭手中,但這次刀柄不再有倒刺,反而纏繞著青藍相間的光紋。
銀甲校尉發(fā)出不似人聲的尖嘯:"你竟敢用仙力污染妖刀?!"
剩余的銀甲衛(wèi)同時撲上。秦昭站在原地未動,血刃自行舞出一片光幕。刀光過處,銀甲如紙片般碎裂。但每斬一個敵人,刀身上的青藍光紋就暗淡一分。
老七的鐵拐砸碎最后一個銀甲衛(wèi)的膝蓋,緋煙的狐尾劍光刺穿其咽喉。校尉見勢不妙,突然扯下腰間鎏金香囊砸向地面。香囊炸開的黑霧中,他的身體融化成萬千銀絲,順著地縫逃之夭夭。
冰窖重歸寂靜,只剩下秦昭沉重的喘息聲。他的妖化右臂正在緩慢恢復人形,但掌心多了一個與血刃刀柄完全契合的烙印。
"這把刀。。。"白夜的豎瞳緊盯著血刃,"是用九尾狐的尾骨打造的。"
秦昭的左眼突然傳來鏡花仙子的聲音:"不止如此。"仙子的虛影從他左眼溢出,比上次更加透明,"刀芯封著一截青丘皇族的指骨。。。所以才會對緋煙有反應(yīng)。"
老七的獨眼瞪大:"難道說。。。"
"現(xiàn)在不是解釋的時候。"仙子虛影突然晃動,像是受到某種干擾,"秦昭,你體內(nèi)的妖血已經(jīng)侵蝕三成心脈。若再強行使用血刃。。。"
她的警告被一陣劇烈咳嗽打斷。虛影手中的青霜劍上,第二道裂紋正緩緩延伸。更可怕的是,仙子周身纏繞的金色鎖鏈已經(jīng)勒入靈體,不斷冒出帶著焦味的青煙。
"記住。。。"仙子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,"下次月圓前。。。找到李三郎。。。他保管著。。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