巳時三刻,長安地下排水系統(tǒng)。
秦昭的斷刃挑開面前厚重的蛛網,蛛絲上沾滿細小的骨頭碎片,每走一步都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"咯吱"聲。他的鑒妖瞳在絕對黑暗中泛著淡金色的微光,視野中浮現出常人無法想象的恐怖景象——這條所謂的"排水渠"四壁并非磚石,而是由無數細小的妖骨拼接而成,每塊骨頭上都刻著微型妖文,在黑暗中泛著幽綠的光芒。
"這根本不是排水渠。"老七的鐵拐敲擊地面,發(fā)出沉悶的回響。老獨眼彎下腰,用鐵拐尖端刮了刮地面,"地磚是整塊妖骨打磨的,看這紋路。。。至少是五百年道行的虎妖胸骨。"
秦昭的妖化右臂不受控制地顫抖著,掌心烙印與四周石壁上的古老刻痕產生詭異共鳴。那些刻痕看似雜亂無章,但在鑒妖瞳的視野中,卻組成了連綿不斷的妖文咒語,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緩緩扭曲,仿佛活物般注視著這三個不速之客。
緋煙伏在秦昭背上,斷尾處的星輝在潮濕空氣中拖出一道淡藍光痕。她的金瞳半闔,唇間無意識地吐著古老的青丘語:"月落星沉處,軒轅啟門時。。。"這歌謠的音節(jié)與排水道深處傳來的滴水聲奇異地和諧,仿佛在回應著什么。
"丫頭在念叨什么?"老七警覺地環(huán)顧四周,獨眼中閃爍著不安。
秦昭剛要回答,鑒妖瞳突然刺痛如針扎。前方拐角處,七盞人皮燈籠無風自動,照亮墻上斑駁的壁畫——那是用銀血繪制的斬妖人降魔圖。畫中一位身著玄甲的男子手持血刃,腳踏九尾妖狐。但詭異的是,隨著他們的靠近,斬妖人的面容正在緩慢變化,漸漸變成了秦昭的模樣!
"幻術?"老七的獨眼瞇起,鐵拐已經擺出防御姿態(tài)。
"不。"秦昭的嗓音沙啞,他感到妖化右臂正在自行伸長,"是血脈感應。"
利爪觸及壁畫的瞬間,銀血繪制的畫面突然活了過來。秦昭的識海被強行拖入幻境:他看到初代斬妖人秦岳跪在陰森祠堂,將血刃刺入一個狐耳少女胸口。少女沒有反抗,反而握住刀刃按向自己心窩。鮮血噴濺在祖宗牌位上,浮現的卻是九狐連環(huán)紋!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當少女抬頭時,露出的竟是韋后年輕時的面容!
"大人!"
老七的呼喊將秦昭拉回現實。他這才發(fā)現自己的妖爪已經插入壁畫半尺深,銀血順著手臂倒流,在皮膚上形成新的妖紋。那些妖紋如同活物,正沿著血管向心臟位置蔓延。血刃在鞘中興奮地震顫著,刀身"斬因果"三字亮如血月,仿佛在期待著什么。
"這畫會吸人魂魄。"老七用鐵拐撬開秦昭的手臂,獨眼掃過壁畫下方堆積的數十具干尸,"看這些倒霉鬼。。。都是被吸干的。"
秦昭的鑒妖瞳這才看清,每具尸體的天靈蓋上都有一個狐爪形的血洞。最新的一具還穿著金吾衛(wèi)的輕甲,腰間的鎏金香囊仍在滲出銀絲,顯然死去不超過十二個時辰。
緋煙突然在秦昭背上劇烈抽搐。她的斷尾處星輝大盛,在空中組成一個殘缺的青銅鏡虛影——鏡中映出的不是現在,而是六個時辰后的太液池:池水沸騰如血,一個嬰兒大小的銀繭正在吸收從全城匯聚而來的銀絲。更可怕的是,銀繭表面已經浮現出三張人臉:中宗李顯、太平公主。。。和鏡花仙子!
"六個時辰。。。"秦昭抹去額頭的冷汗,聲音沉重如鐵,"第一重封印就要破了。"
前方水道突然變寬,潮濕的空氣中飄來一股奇特的腥甜氣息。三人謹慎前行,轉過一個急彎后,眼前豁然開朗——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現在眼前,規(guī)模之大遠超想象,幾乎相當于半個西市!
三百盞人皮燈籠高懸在鐘乳石上,照亮下方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市:攤位是用人骨搭建的,貨物擺放在攤開的皮膚上。往來穿梭的不僅是化形未完全的妖怪,還有披著斗篷的人類修士和身著華服的官員。秦昭的鑒妖瞳穿透那些人的偽裝,看到他們皮下蠕動的銀絲——都是被妖物控制的傀儡。
"鬼樊樓。"老七的獨眼掃視全場,喉結滾動,"比三年前擴大了五倍不止。。??茨沁?!"
溶洞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祭壇,七具新鮮尸體排列成北斗七星狀,每具尸體的胸口都插著一面銅鏡。秦昭的妖化右臂突然劇痛,掌心烙印亮起血光,與祭壇產生強烈共鳴——那些銅鏡排列的圖案,正是鏡花仙子血淚所化的"破障草"形狀!
"是仙子留下的路標。。。"秦昭的聲音有些發(fā)抖。他注意到祭壇邊緣刻著一行小字:"青霜斷處,幻月現時"。
三人剛靠近祭壇,整個溶洞突然劇烈震動。鐘乳石斷裂砸下,一塊足有磨盤大小的石塊砸在附近攤位上,那個正在販賣眼珠的蛇妖頓時腦漿迸裂?;靵y中,秦昭的鑒妖瞳穿透塵土,看見地底深處有銀光流動,正通過某種古老管道涌向太液池方向。
"第一重封印松動了!"老七的鐵拐砸碎飛向緋煙的碎石,"必須加快。。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