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29章 記憶碎片（第1頁）

大明宮，紫宸偏殿。

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雨前的悶雷。鎏金獸爐中裊裊升起的龍涎香，也無法驅(qū)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壓抑與猜忌。

玄宗皇帝李隆基面沉如水，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御案，發(fā)出篤篤的輕響，每一聲都敲在殿內(nèi)侍立的幾位重臣和剛剛趕到的秦昭心上。京兆尹、金吾衛(wèi)大將軍額頭冷汗涔涔，詳細稟報著鏡花祠血雨事件的經(jīng)過以及后續(xù)的封鎖彈壓情況，言語間充滿了惶恐與不安。

“……百姓驚懼，謠言四起，皆言……言乃天降警示，或……或妖孽未除……”京兆尹的聲音越來越低，不敢抬頭。

“妖孽未除？”玄宗冷哼一聲，目光如電，倏地射向垂手肅立的秦昭，“秦卿，你這鑒妖司，執(zhí)掌鑒別收容之責，對此異象，有何見解？”

語氣平靜，卻帶著山岳般的壓力。鏡花祠之事，直指兩年前那場關(guān)乎社稷存亡的“軒轅劫”，更是對現(xiàn)任執(zhí)政者權(quán)威的公然挑釁，由不得他不震怒，不疑忌。

秦昭上前一步，躬身回應(yīng)，聲音平穩(wěn)無波：“回陛下，臣已初步查驗過祠前收集的‘血雨’，并非真血，乃是一種混合了朱砂、赤鐵粉、某種未知酸性汁液以及極微量惑亂心神藥粉的偽造之物。其性陰寒，故能于晴日小范圍凝聚不散。玉像泣血……亦是類似手法，預(yù)先以特殊材料灌注眼部，遇‘血雨’則化淚流出。”

他頓了頓，繼續(xù)道：“此事絕非天兆，乃人禍。意在制造恐慌，擾亂視聽。臣推測，其目標或有三：一，褻瀆英靈，動搖陛下與朝廷威信；二，試探鑒妖司反應(yīng)；三……或與近日臣所察另一樁異事有關(guān)，意在轉(zhuǎn)移視線，聲東擊西?！?/p>

他將阿依莎之事（隱去其狐耳顯現(xiàn)等核心秘密，只言其乃身負異能的胡女）及上元節(jié)妖文燈謎之事?lián)褚A報，并將兩者與鏡花祠事件聯(lián)系起來，指出背后可能存在一個針對古老傳承的陰謀。

玄宗聽完，眉頭緊鎖，眼中的厲色稍緩，但猜疑并未盡去：“依卿所言，這幕后之人，所圖非小。然其既能弄出如此詭譎手段，又能知曉利用鏡花祠……絕非尋常之輩。卿之鑒妖司，可能應(yīng)對？朕要的，不是推測，是實證！”

“臣，需要時間詳查，必給陛下一個交代?！鼻卣殉谅暤馈?/p>

“朕給你時間，但長安城的民心，等不了太久！”玄宗語氣森然，“七日之內(nèi)，朕要看到結(jié)果。否則……你這鑒妖司，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。退下吧！”

離開紫宸殿，秋日的陽光照在身上，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。七日之限，如同懸頂之劍。幕后黑手狡猾異常，鏡花祠的線索明顯是經(jīng)過精心處理的，幾乎找不到指向性的證據(jù)。突破口，似乎只剩下依舊昏睡不醒、狀態(tài)極不穩(wěn)定的阿依莎。

返回鑒妖司，秦昭立刻再次檢查阿依莎的情況。女孩的高熱稍退，但意識依舊模糊，口中不時囈語著破碎的古老詞匯，那對白色的狐耳無力地耷拉著，顯露出極度的虛弱。強行覺醒血脈又遭受內(nèi)丹沖擊，對她的負擔太大了。

常規(guī)方法已無法獲取更多信息。時間緊迫，秦昭不得不兵行險著。

他想到了一樣?xùn)|西——那枚已然黯淡、屬于緋煙同族的青丘狐衛(wèi)內(nèi)丹。此丹雖能量大損，但其核心深處，或許還殘存著原主的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關(guān)于青丘狐族古老傳承或近期變故的記憶碎片。而阿依莎身負純正狐血，或許能成為激活并讀取這絲碎片的媒介。

這是一種近乎“招魂”的禁忌手段，風險極大，稍有不慎便可能對雙方造成不可逆的傷害。但此刻，他已別無選擇。

入夜，萬籟俱寂。

秦昭將阿依莎移至那間存放青霜殘劍的密室，此地隔絕最好。他在地上以朱砂混合自身精血，繪制了一個小巧卻極其繁復(fù)的“靈犀引魂陣”。阿依莎被安置在陣眼中心，那枚黯淡的狐族內(nèi)丹則置于她的眉心。

秦昭盤坐于陣前，雙手結(jié)印，指尖逼出幾滴淡金色的混沌精血，滴落在陣法符文之上。他深吸一口氣，開始低聲吟誦一段得自某份古老卷軸的、殘缺不全的引魂咒文。這段咒文本是用于溝通殘靈、追索記憶的禁忌之術(shù)，此刻被他以混沌之力強行催動。

陣法驟然亮起幽藍色的光芒，將阿依莎和那枚內(nèi)丹籠罩其中。內(nèi)丹微微震顫起來，表面那黯淡的云紋仿佛活了過來，開始緩慢流轉(zhuǎn)。

“以血為引，以靈為橋……”

“殘念碎片，溯洄往昔……”

秦昭的吟誦聲越來越急，額角青筋暴起，顯然負荷極大。密室內(nèi)的空氣變得粘稠而冰冷，仿佛有無數(shù)看不見的視線在暗中窺探。

阿依莎在陣中痛苦地呻吟起來，身體劇烈抽搐，那對狐耳猛地豎起，絨毛炸開！

就在這時，那枚內(nèi)丹猛地射出一道極其微弱、幾乎透明的光束，沒入阿依莎的眉心！

“呃啊——！”阿依莎發(fā)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銳嘶鳴！

秦昭猛地閉上眼睛，將全部靈覺通過陣法，與阿依莎以及那枚內(nèi)丹連接在了一起！

剎那間，無數(shù)混亂、破碎、光怪陸離的畫面和聲音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沖入他的意識海！

……無盡的、溫暖的白色光芒……（似乎是狐族內(nèi)丹原主的記憶）

……古老的、刻滿了狐形符文的月亮井……井水干涸見底，井壁布滿裂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