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月十五,子時,需以自身精血為引,輔以純陽朱砂,重新勾勒加持,否則符力漸衰,后果不堪設想。
他看著那道符,手指輕輕拂過,仿佛還能感受到師父最后那點微弱的體溫。
然后他猛地系好衣服,背起那個小得可憐的包袱,一頭扎進了風雪里。
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難走。積雪沒過大腿根,每走一步都要耗費極大的力氣。風刮在臉上,像鈍刀子割肉。他記得師父說的,往南走。
但他得先回那個地方看看。
那個他出生的,又把他像野狗一樣扔掉的小山村——靠山屯。
說不清是什么心理?;蛟S是恨,想去看那些人的下場?或許是不甘,想問問為什么?或許……只是山下唯一認識的路。
靠山屯縮在山坳里,幾十戶土坯房,被大雪蓋得嚴嚴實實,死氣沉沉。傍晚時分,竟看不到幾縷炊煙。
村口那棵老槐樹,吊死過人的,枝椏光禿禿地指著灰蒙蒙的天,像個張牙舞爪的鬼。
陳默站在村口,裹緊了身上那件破爛棉襖,小臉凍得發(fā)青。十年了,這村子似乎沒什么變化,一樣的窮,一樣的破敗。
他猶豫了一下,還是低著頭,踩著積雪,深一腳淺一腳地往記憶里那個“家”的方向走。
路上碰到個挑水的老頭,水桶晃蕩著,濺出些水漬立刻就在棉褲腿上凍成了冰殼。老頭看到陳默,愣了一下,瞇縫著眼仔細瞅。
陳默也認出了他,是村西頭的王老憨,以前給他家?guī)瓦^工。
王老憨臉上的皺紋像是瞬間凍住了,眼睛里先是茫然,然后是驚疑,最后猛地變成了極度的恐懼,像是大白天活見了鬼!他“嗷”一嗓子,扔了扁擔,水桶咣當砸在冰地上,刺骨的井水潑了一地。他連滾帶爬,頭也不回地往村里跑,一邊跑一邊撕心裂肺地嚎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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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鬼!鬼?。。∷貋砹耍。∧莻€討債鬼回來了?。?!”
凄厲的喊聲在死寂的村莊上空回蕩,格外刺耳。
陳默的腳步停住了,站在原地,雪花落在他睫毛上,很快融化成冰冷的水珠,模糊了視線。
心里那點微弱的、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,像被這盆冷水兜頭澆下,徹底熄滅了。只剩下一種冰冷的麻木。
也好。
很快,幾戶人家的破木門吱呀呀打開,探出幾個膽怯又驚恐的腦袋??吹窖┑乩镎局哪莻€瘦小身影,確認是“他”之后,那些眼睛里無一例外地充滿了厭惡、恐懼,仿佛看到了瘟疫源頭。
“真是他……他怎么沒死在山里……”
“災星!還有臉回來!”
“快滾!滾遠點!別害我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