絕對的黑暗,死一般的寂靜。陳默蜷縮在狹窄冰冷的石隙深處,像一枚被遺忘在巖石夾縫中的種子。時間失去了意義,只有傷腿深處傳來的、如同無數(shù)細針持續(xù)穿刺的鈍痛,和胃袋因極度饑餓而痙攣產(chǎn)生的灼燒感,在清晰地提醒他還活著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,都帶著石隙內(nèi)潮濕霉爛的空氣,冰冷地刺痛著肺葉。
絕望,如同石壁上滲出的冰冷水珠,一滴一滴,緩慢而堅定地滲透進他的骨髓。逃了這么久,掙扎了這么久,最終還是被困在了這方寸之地,等待傷重不治,或者被搜山的人發(fā)現(xiàn)。懷里的“清明印”、“河洛龜甲”和“鎮(zhèn)煞錢”依舊散發(fā)著溫和的脈動,這三件茅山至寶此刻更像是一種殘酷的諷刺——空有重寶,卻無運用之力,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走向滅亡。
師父玄塵子的面容,玄玦師伯竹簡上的字跡,在他眼前模糊地晃動。不甘心!他怎么能甘心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里?!茅山的仇,誰來報?師門的托付,誰來完成?
強烈的求生欲和滔天的不甘,如同瀕死野獸的最后咆哮,在他胸腔里沖撞、燃燒!不能放棄!絕對不能!
他猛地睜開眼,黑暗中,目光如同兩點燃燒的鬼火。他顫抖著伸出手,再次摸向懷中那卷用銀絲系著的《基礎符箓真解》皮卷。冰涼的觸感讓他精神一振。他小心翼翼地展開皮卷,盡管眼前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見,但那些早已刻入腦海的符文圖形和心訣注解,卻清晰地浮現(xiàn)出來。
“金光護身咒”在古井下的驚險一幕,證明了他并非毫無希望!雖然那次更多是絕境下的本能爆發(fā)和寶物自身的護主反應,但至少說明,這條路是可行的!
他必須掌握更主動的力量!至少,要能初步駕馭這些寶物的力量,來治療傷勢,來對抗危機!
他的目光(意念)死死鎖定在皮卷上記載的一種名為“基礎回春符”的符箓上。此符并非高深法術(shù),旨在調(diào)動自身微末元氣,輔以特定意念,激發(fā)肉身生機,對愈合傷口、驅(qū)散寒邪有微弱效果。備注強調(diào):心誠則靈,意念為引,氣感為基,切忌躁進。
就是它了!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,就是治療傷勢!
沒有朱砂黃紙,沒有清靜密室,沒有護法高人。有的,只是這絕境的黑暗,刺骨的寒冷,和一副瀕臨崩潰的殘軀。
但,他還有指尖的血!還有頑強的意志!還有懷中三件寶物持續(xù)傳來的、微弱卻純凈的元氣共鳴!
賭上一切!
陳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,用牙齒狠狠咬破早已傷痕累累的右手食指。劇痛讓他悶哼一聲,卻也讓昏沉的頭腦瞬間清醒。鮮血涌出,帶著溫熱的腥氣。
他閉上眼,摒棄所有雜念,將全部精神集中起來。腦海中,觀想“基礎回春符”那復雜而玄奧的符文結(jié)構(gòu),每一筆每一劃,都力求清晰。心中,默念那拗口卻蘊含奇異韻律的心訣。同時,他嘗試引導懷中三件寶物傳來的溫熱氣息,以及丹田內(nèi)那絲若有若無、幾乎感覺不到的氣感,緩緩流向流血的指尖。
起初,毫無反應。只有指尖的刺痛和精神的極度疲憊。失敗感如同冰水澆頭。
不!不能放棄!
他咬緊牙關(guān),幾乎將嘴唇咬穿,更加瘋狂地集中意念,壓榨著靈魂深處最后的力量。師父期盼的眼神,玄玦師伯不甘的遺言,老蠱婆猙獰的面孔……一切的一切,都化作了不屈的執(zhí)念!
漸漸地,他感覺到指尖的血液似乎不再僅僅是溫熱,而是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察覺的……靈動感?腦海中觀想的符文,也似乎更加清晰,甚至隱隱發(fā)出微光?
是錯覺嗎?還是……真的有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