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回答,只是死死閉著嘴。
老頭見他這副模樣,眼神變幻了幾下,忽然嘆了口氣,重新靠回馬扎上,擺了擺手:“罷了罷了,不問不問。小娃子,聽老夫一句勸?!?/p>
他聲音壓得更低,幾乎只有兩人能聽見:“你這命,太兇,待哪兒哪兒不安生。趕緊走,往南邊大道上走,遇城莫入,遇村莫停,尤其別在河邊、古井、老墳這些地界逗留。天黑之前,務必找到個……嗯,人氣旺點、亮堂點的地方躲著。”
他頓了頓,墨鏡后的目光似乎銳利地掃過陳默的胸口,盡管那里被棉襖裹得嚴嚴實實。
“你身上那點‘借來’的生氣,快壓不住底下的東西了。最近……是不是特別招那些‘臟東西’?”
陳默心臟狂跳,手指冰涼。這老頭幾乎句句說中!他到底是什么人?
老頭似乎看穿了他的驚疑,嘿嘿笑了兩聲,帶著點自嘲:“老夫就是個混飯吃的,懂點皮毛。但也比你這無頭蒼蠅亂撞強。信不信由你?!?/p>
他指了指鎮(zhèn)子南邊那條被車輪壓出深轍的土路:“順著這條路,一直走,大概兩天腳程,能到青龍橋公社。那兒通班車,能往更大的地方去。至于路上太平不太平……”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陳默一眼,“對你來說,哪都不太平。自求多福吧,娃子?!?/p>
說完,他不再看陳默,重新揣起手,閉上眼睛打盹,仿佛剛才那番話從未說過。
陳默站在原地,心里翻江倒海。這老頭的話,有真有假?是提醒還是嚇唬?但他指的路,似乎是眼下唯一的選擇。
他對著老頭微微鞠了一躬,低聲道:“謝謝老先生。”
老頭沒反應,像是睡著了。
陳默轉身,緊了緊背后的包袱,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,朝著那條向南的土路走去。
剛走出幾步,忽然聽到身后那老頭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,像是夢囈,卻又清晰地飄進他耳朵里:
“唉……閻王債,活人還……這世道,越來越不太平嘍……哪來的那么多怨煞沖天,連鎮(zhèn)物都快壓不住了……”
陳默腳步猛地一頓,霍然回頭!
卻見那算命老頭依舊歪在馬扎上,打著輕輕的鼾聲,仿佛剛才只是句毫無意義的夢話。
鎮(zhèn)物?壓不???
陳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他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個看似普通的算命攤和沉睡的老頭,然后轉過頭,加快腳步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靠山鎮(zhèn)。
這個鎮(zhèn)子,連同鎮(zhèn)口那個神秘的算命先生,都透著一股他無法看透、卻深感不安的迷霧。
前路未知,但似乎只有繼續(xù)向南,才有一線渺茫的生機。
他摸了摸懷里那本符書,眼神變得愈發(fā)堅定。
不管多難,他得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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