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鈴……
那空靈幽遠的鈴聲再次響起,穿透死寂的風雪夜,像一根無形的線,輕輕扯動了陳默幾乎渙散的心神。
不是幻覺!
他猛地抬起頭,努力睜大眼睛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——枯木林的深處。
這鈴聲……不對勁!
在這怨煞橫行、鬼打墻的荒郊野地,突然出現如此“干凈”的鈴聲,本身就透著詭異。是誘餌?還是……
叮鈴……叮鈴……
鈴聲不緊不慢,帶著一種獨特的節(jié)奏感,似乎離他更近了一些。它不像是在隨意搖動,反而像是在……引導著什么?或者,驅散著什么?
陳默死死攥著符書,心臟在絕望和一絲微弱的好奇中掙扎。跟上去?風險太大,未知永遠是最大的恐怖。不跟?困死在這鬼打墻里,等到天亮或許能脫困,但他的體力還能不能撐到天亮都是問題。
鈴聲又一次響起,這一次,仿佛就在幾十步外,而且聲音里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……催促?
拼了!
與其坐以待斃,不如搏一線生機!他咬緊牙關,循著那鈴聲,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枯林深處挪去。
說來也怪,當他朝著鈴聲方向移動時,周圍那濃得化不開的、讓人暈頭轉向的陰晦感,似乎減輕了些許。雖然依舊寒冷荒寂,但那種被無形之墻困住的感覺正在消退。
鬼打墻……在減弱?是這鈴聲的作用?
他心中驚疑更甚,對這搖鈴之人(或非人)的身份更加警惕,但腳步卻不敢停。
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,前方枯木漸疏,隱約露出一個黑黢黢的輪廓。那鈴聲,正是從那個方向傳來。
那似乎是一座廢棄的小廟,比靠山屯那個破廟還不如,墻塌了半邊,門早就沒了,只剩個歪斜的框架。但奇怪的是,廟宇周圍的一片空地,積雪似乎都比別處薄些,空氣中那股纏人的陰冷煞氣也淡了許多。
鈴聲戛然而止。
陳默停在廟外十幾步遠的地方,不敢貿然靠近。他屏息凝神,仔細傾聽觀察。
廟里似乎有微弱的火光閃爍。
有人?
他心臟一提,更加小心地挪到一處斷墻邊,小心翼翼地探頭朝里面望去。
只見破廟殘存的主殿里,地面中央生著一小堆篝火,枯枝燃燒發(fā)出噼啪的輕響,驅散了少許寒意和黑暗。火堆旁,背對著他,坐著一個人。
那人穿著一件打滿補丁、臟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道袍,頭發(fā)灰白,用一根木簪胡亂挽著,露出枯瘦的脖頸。身形佝僂,看著年歲不小。
他身旁放著一個打開的、同樣破舊的褡褳,里面似乎裝著些零碎物件。最顯眼的,是他右手拿著的一枚古舊的銅鈴,鈴身布滿綠銹,但剛才那清越的鈴聲顯然就是出自它手。
老道士?陳默心中一動,但不敢放松警惕。這荒山野嶺,突然出現個同行,太過蹊蹺。
那老道似乎并未察覺陳默的到來,正低著頭,用一根樹枝,在火堆旁的地面上勾畫著什么。
陳默瞇起眼,借著火光仔細看去。
只見那老道畫的是一個極其復雜的符陣!線條繁復而古奧,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,雖然只是用樹枝在土地上勾勒,卻隱隱透出一股沉穩(wěn)而強大的力量感,遠非陳默那半吊子符箓可比。
更讓陳默心驚的是,這老道畫符布陣的手法,竟然與他師父玄塵子有七八分相似!都是茅山一脈的路數!
難道……真是同道中人?而且是高手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