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線桿上那張嶄新的懸賞告示,像一塊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陳默的視網(wǎng)膜上。雖然距離尚遠(yuǎn),畫像模糊不清,但“極度危險”、“重賞”這幾個字,如同淬毒的鋼針,瞬間刺穿了他本就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
他們……竟然做到了這一步!公開懸賞!這意味著,追捕他的不再僅僅是那些地痞惡徒和看不見的邪祟,而是裹挾了漢口這座大碼頭里無數(shù)雙為利所驅(qū)的眼睛!任何一個為了賞金的路人,都可能成為致命的威脅!
一股冰冷的絕望,混合著巨大的憤怒,瞬間淹沒了陳默。他感覺自己像一只被剝光了皮毛、扔在鬧市中央的獵物,四面八方都閃爍著貪婪而危險的目光。這漢口,哪里還有他的容身之處?!
他猛地低下頭,用破爛的衣袖死死捂住口鼻,仿佛這樣就能隱藏自己的氣息。他拄著木棍的手因為用力而劇烈顫抖,幾乎要將木棍捏碎。左腿的傷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,提醒著他身體的脆弱和不堪一擊。
必須立刻離開這里!回到廢樓!至少那里暫時是隱蔽的!
他不敢再看那張告示,像一只受驚的老鼠,拖著殘腿,用盡全身力氣,踉蹌著、幾乎是爬行著,逃回了那棟半塌的廢樓。當(dāng)他重新癱倒在冰冷稻草堆上時,渾身已被冷汗浸透,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。
安全了嗎?不,這安全脆弱得像一層窗戶紙。懸賞令已經(jīng)貼出,搜捕很快就會像梳子一樣梳理整個漢口。這廢樓能藏多久?一天?兩天?
饑餓感如同兇猛的野獸,再次撕咬著他的胃。剛才出去覓食的計劃徹底泡湯。現(xiàn)在,任何暴露在外的行為,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(zāi)。
怎么辦?等死嗎?
不!絕對不能!
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劇烈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復(fù)??謶纸鉀Q不了問題,只會加速死亡。他必須想辦法弄到食物和水,撐過最危險的時刻。
他蜷縮在稻草堆里,耳朵豎得尖尖的,捕捉著樓外任何一絲異常的聲響。大腦飛速運轉(zhuǎn),思考著一切可能獲取食物的途徑。
垃圾堆?太遠(yuǎn),太顯眼,風(fēng)險極大。
偷?以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成功率幾乎為零,一旦被發(fā)現(xiàn)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乞討?更不可能,只會立刻暴露行蹤。
似乎……只剩下最后一條路——在這廢樓附近,尋找任何可能入口的東西。
他掙扎著爬起來,開始仔細(xì)搜索這棟廢樓的每一個角落。一樓大部分房間都空蕩蕩,積滿灰塵。他忍著腿痛,翻找著每一個可能藏有食物的破柜子、爛箱子,甚至扒開角落的垃圾堆。
除了更多的灰塵和幾只受驚逃竄的老鼠,一無所獲。
絕望再次襲來。難道真的山窮水盡了?
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時候,他的目光落在了走廊盡頭,那個他之前沒有仔細(xì)查看的、半塌的樓梯下方。那里堆著一些破碎的磚塊和爛木板,形成了一個黑暗的夾角。
他拄著棍子,艱難地挪過去,用腳踢開表面的雜物。在磚塊和木板的最底下,他似乎看到了一個……破了一半的瓦罐?